为了救命恩人的身子着想,唐见微打算见好就收。
正要跟她说不闹了,见童少悬缓缓将腰带松开,背对着唐见微道:
那我就露出右肩,可以吗?
唐见微忍着笑:可以是可以,不过还是整件脱了最合适。
童少悬:谁会在前厅脱衣裳?!
哦,夫人这是邀请我去卧房。也罢,我扶夫人同去卧房吧。
童少悬快被她弄得羞愤而死。
唐见微看不见童少悬的脸,但整个红透的耳朵却是显而易见。
若是继续欺负她下去,只怕连脖子会通红。
也不知道当真除去衣衫,看到的会不会是只煮熟的海虾。
童少悬此时比石头还僵,心中狂风暴雨般的自我斗争,思索着到底是留在前厅比较荒唐,还是真的带未过门的妻子去卧房比较荒唐。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还是去卧房比较合理。
毕竟到了卧房门一关,即便两人在里面斗个你死我活,别人也不会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到时候她还有辩解的余地。
童少悬痛下决心,正要说咱们去卧房时,听到唐见微憋得难受的笑声。
童少悬:你?!
好了好了,你就在这儿,露出右肩就行。
敢情你是在消遣我?
哦,原来咱们不去卧房你很失望?
童少悬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论自己说什么话,正不正经,为何到了这唐三娘嘴里全都变了滋味?
天底下竟有这等口无遮拦的女子。
像她这等轻浮的女人,如何写出《对酒》那般孤傲又璀璨的诗句?
十五岁的童少悬与十七岁的唐见微相处之初,感受到的除了鲜血横飞的刺激之外,更多的是无法理解的矛盾。
此时年少的她还无法预见,这个遗世越俗的女子将会带她走上怎样精彩的人生路。
童少悬将右肩露出来之后,便像一只咸鱼一般趴在案几上,动也不动。
唐见微拿起药酒,却发现找不到药膏。
在博陵各大药行出售的跌打药酒都有配合使用的药膏,一般步骤便是将药酒撒在药膏上,于火上加热后,贴在伤处。
没有药膏的话,只能倒在双掌上,用力摩擦,以手掌之间摩擦的温度生热,再用手将淤血揉开。
这样一来,唐见微的手必定得贴在童少悬的肩处。
唐见微一向都是嘴上不饶人,可是过了嘴瘾之后,要如何化解危机,她往往没有做好准备。
唐见微沉默了。
任谁都想不到,药酒居然没有相配的药膏啊!
童少悬发红的肩头触目惊心,若是不尽早处理,只怕真的要十天半个月抬不起胳膊。
难道到时候真的要亲手喂她?
一片乌鸦哀嚎的声音从唐见微心中响过,她将药酒倒在手中,快速地摩擦,待掌心里发烫之时,摁在童少悬的肩膀上。
我可先跟你说明白,我手劲挺大的,你这伤也不轻,揉起来肯定特别疼,你得有心理准备。
童少悬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左臂上,闷声道:我晓得。
我要下手了。唐见微拿了自己的手帕递到童少悬面前,给你咬着,不然的话咬到舌头我可不负责。
童少悬特别英勇地回应:不必。
既然如此,唐见微便将手帕收了回来。
开始了啊。
唐见微都没施多大的力道,想着循序渐进,让她有个适应的过程。
谁能想到才一开始按,童少悬就疼得冷汗直冒,小花苞变成了小石块,根本揉不动。
你放松点唐见微告诫她,不然搓不开,淤血散不掉的话便没有用处。
我也想放松。童少悬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这句话后半句没说完,也没脸说。
她的确是想放松,可她一旦放松了,只怕一声哀嚎传出童府之外,那才是要丢大脸。
唐见微小时候习武的时候也经常受伤,她知道这种挫伤有多痛。
不使劲儿揉开的话,明天你只会更痛,长痛不如短痛。
听到你说这话,总觉得下一秒你就要抽出菜刀来砍掉我的脑袋。
唐见微一愣,没想到疼成这样还能说笑,正好,和她聊聊转移一下注意力,聊点儿她感兴趣的话题,就不会一门心思注意疼痛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如此记仇?再说了,那日是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我才拿菜刀吓唬人。难道要我忍气吞声粉饰太平?我可做不到。而且我拿菜刀不过是吓唬吓唬唐玲琅那帮人罢了,你不过是路过后厨,我也没对你下手,你何须惊惧至今?
的确,被菜刀比划的不是童少悬本人,可无头鸡死在她怀里这事儿没跑。
更重要的是,若是那日持刀行凶的恶妇换作她人的话,童少悬顶多在受到惊吓的当下目瞠口哆罢了,可这恶妇是唐见微
是她暗自喜欢了许久,仰慕了许久的人。
童少悬在美梦破碎的同时,天子将这碎了一地尖锐扎人的琉璃渣子打包送至她的怀里,让她抱着随时能扎她一身血的美梦碎片度过余生
如今她的心情并不是惊惧二字可以拆解的。
见童少悬不吭声,身子也不像方才那般僵硬,看来转移注意力这法子还是挺有效。
唐见微渐渐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继续寻找话题:
哎,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噢,是你同窗?
不是
夙县人?
不
不是夙县人?这倒是出乎唐见微意料,难道还是博陵人?
童少悬不说话了。
你不会也不知道她是哪儿人吧?
说到此处,童少悬总算回头看她。
眼圈整个红了一圈,眼眶里蓄着泪,鼻尖也有点儿粉,小脸蛋因为忍疼的关系泛着不太自然,却将她整个人衬得秀色可餐的浅红。
她伏在案几上露着肩膀,唐见微跪在她身后上半身直挺着,一只手压在她的肩头,这姿势看上去有点儿禁锢举动的意味。
而童少悬这么一回头,满脸的委屈埋怨却无可奈可
此情此景,让唐见微有了不太正经的联想。
怎么感觉她俩正在童府前厅内鸾颠凤倒?
童少悬吸了吸鼻子,对她说:
说到此事我正要问你。那日在博陵医馆,你来接你阿姐时,可曾见到一位女子?
博陵医馆?你是说唐见微琢磨了一下她的话,没继续往下说,反而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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