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袭淡笑道:不必了。生产一事有多痛,朕明白的。她想骂便骂,说明她还有精神骂,随她去吧。
内侍喏了一声,回头对其他的小侍从们一个个用眼神交待过去今日之事听了就罢,要是谁敢宣扬出去,损害天家的颜面,脑袋可就别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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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尽头,凤华宫的宫女瑾岚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催产药,往产房走的一路,双手禁不住地瑟瑟发抖。
你怎么这么慢!紫苏赶过来找她,这给你不紧不慢的,稳婆催了好几遍了,药再不送去,害了娘娘的身子,你小命可难保!
紫苏一向咋呼又急躁,瑾岚比起她来稳重不少,可是今天也实在太稳重了,手里端着药也不见得她快些往里送,居然在回廊上闲庭信步慢慢吞吞。
紫苏发现她脸色不太好,问她:怎么了你,魂不守舍的。
瑾岚有些莫名的慌,紫苏跟她说话她也慢了半拍,全然不像是平日里谨慎又机灵的样子。
紫苏见她状况不太对,便将催产药稳稳地接了过来,生怕她一不小心打翻了,那可就全完了。
你是不是担心娘娘的状况啊?放心,好着呢,力气大得几乎将产房给拆了。紫苏说,我替你将药送去了啊,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找个地方歇会儿。
瑾岚死盯着紫苏手里棕色的汤药,待紫苏要走的时候,她突然喊了一声。
啊?紫苏不明所以地回头。
瑾岚欲言又止了一番后,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没,没什么我的确有些累了。
你说你,歇着吧!紫苏风风火火地赶回了产房。
迎着卫袭等人焦灼的眼神,紫苏都没工夫好好行礼便撞进了屋内。
怎么这么慢!稳婆的话音未完全落下,匆忙的脚步声便被重新合上的门阻隔在屋内。
卫袭往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从方才起,她就没有听到童少灼的声音了。
连半句叫骂的声音都听不到。
也不知道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卫袭心神不宁,在产房门口走来走去。
而产房的门就像是故意让她焦躁不安似的,迟迟没有开启。
童少灼一直没有出来。
这感觉太熟悉了,她曾经经历过。
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像一只湿漉漉又粘稠的怪物,紧扒在卫袭的脊梁骨上,沿着她的脊背往她的脑子里钻。
她似乎又闻到了血腥味。
怎么样了?
卫慈的声音并不大,却教卫袭身子一震。
卫慈见卫袭依旧是不露辞色的沉稳,可只有卫慈能从她眼神的细微末节中察觉她的不对劲。
还没出来。卫袭声音越是平静,越是说明她心里没底。这是她多年以来极力隐藏情绪而养成的反向习惯。
你们都下去吧。卫慈对周围的人道。
长公主发话,齐姑姑等人只能退到的五十步之外,也不敢走远。
跟着卫慈一块儿来的陶挽之也退了下去,站在凤华宫的水榭雅亭上,往卫慈的方向眺望,不想让卫慈离开自己的视野。
陶挽之所在雅亭建在一座从江南运来的奇石之上,乃是凤华宫最高处,在此可以远眺大半个巍峨的戍苑。
赏风景倒是一桩美事,只不过现在陶挽之没有那心思。
不远处,卫慈在认真听卫袭说话,听着听着垂下眉眼,在因妹妹的事担忧。
陶挽之倒是希望卫慈能够像坊间传闻的那样,游戏人间,铁石心肠。可惜,卫慈不是。
陶挽之比谁都懂,卫慈的心绪总是会被她在意的人影响。
陶挽之跟着卫慈一块儿怅然,余光之中见到西院有一人在空荡的长廊上飞跑。
那人便是瑾岚。
瑾岚提着裙摆一边跑一边心慌地回头张望,就像是有谁在追她似的。
陶挽之的目光跟了一路,也没见任何人尾随。
无人尾随,那便是怕人发觉,是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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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以微的肚子快要足月了,却依旧不怎么大,看上去有点儿不吉利。
这些日子娘家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她阿娘逼着她吃了成山的补品,吃得她不仅犯恶心,还犯了脾气,连自己的母上都敢骂,说你再逼我进食我一尺白绫带着肚子里的讨债鬼吊死给你看。
知道孕期女子脾气暴躁,不可逆着她来,以免真伤了身子,澜以微她娘便事事顺着她的心意。
不吃就不吃了,留着陪她聊会儿天,说说体己话,缓和她的情绪。
阿娘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是不是那吴子耀又对她不好。
澜以微原本并不想说,说出来便是自己落了下成,便是她在和吴显意这番无声的争夺中,被压了一头。
可她忍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让她比平日里更为敏感、多疑和暴躁,这回这件事,她实在不想忍。
一年多前,她趁着吴家老爷子过世,吴家陷入同室操戈困局,且被唐见微穷追猛打之际,没和吴显意商量,服下了雨露丸,半诱惑半威胁地与她圆了房。
往后一年,澜以微顺利怀上了她和吴显意的孩子。
又是九个多月,她就要生了,某日她见吴显意回家,脖子连着左耳的地方有一道血痕,不知是在何处受了伤,她好意上前关心,吴显意却借口疲累没有回答她的话,独自去睡了。
澜以微直觉此事不太对劲,便差人去查。
很快就有了结果。
吴显意居然管了童家的闲事。
唐见微和童少悬离开博陵一年多了,尽管童家的生意在路繁的主持之下井井有条,但还是有些曹隆的旧部蠢蠢欲动,联合了茂名楼的对家,想要整治整治茂名楼。
就算无法从茂名楼的手中将生意抢回来,起码心里这口恶气得出了。
这群凶徒便瞄准了童少潜。
唐见微不在,童少潜就是茂名楼的一把手,日常并不掌勺,但是每一季的新菜都要有她定夺,酒楼里的食材她也都亲自把关,菜品质量必须得到她的认可。
她是茂名楼的主心骨,凶徒打算将她绑了,狠狠敲诈茂名楼一笔。
童少潜出门身边也是有好几位随从的,想对她下手不是那么容易。
那日童少潜去市集进货,凶徒瞄准了时机,故意惊扰不远处胡商的马群,马群连带着象群一起发疯,冲着童少潜的马车横冲直撞。
混乱之中,童少潜和她的随从被马群、象群阻隔,凶徒们利用这个时机绑走童少潜。
童少潜脖子后面挨了一记,顿时眼前发黑,虽没有彻底不省人事,却腿脚发软,身子全然不受控制,被三名壮汉一捆,丢进了麻袋里,得人之后立即往小巷子里跑。
童少潜昏昏沉沉之间还在拼命挣扎,踢了扛她的人好几脚之后,感觉那人停下了脚步。
还以为那人是被自己踢疼了,想要丢她下来好好整她一顿,没想到她是被丢了下来,却被另一个人接住,稳稳地抱着,彼时还听见一群男人发痛时的惨叫和求饶声。
滚。
抱着她的人声音很轻,但极有威严,丢出这一个字后,逃跑的脚步声回荡在巷子里,越来越远。
童少潜被送回童府时已经清醒了,只是后脖子被劈的那下实在太狠,痛得她脖子转也不能转,童少临帮她检查伤处的时候,听见路繁对救她的那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