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微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全都端到院子里来招待葛寻晴。
为了帮她掩护身份,全程都是唐见微和童少悬亲自来端菜,家奴们都没让进院子。
葛寻晴在北地吃惯了硬冷的肉脯,喝多了烧刀子,口味被磨得粗糙,好不容易再次吃上了让她魂牵梦萦出自唐见微之手的美味,精致而恰如其分的家乡味乍然而至,犹入梦境。
外焦里嫩的炙羊肉入口,满嘴的肉香险些让她滚下泪来:就是这口就是这口啊!嫂子,你的厨艺更加出神入化了!
慢点吃,谁跟你抢啊。哎,仰光,吃脸上了。唐见微给她又端上来一份红米肠,见她饿殍投胎似的横扫整个餐桌,生怕她吃得太多撑出个好歹来,一边嫌弃一边劝她。
老友重逢,童少悬也没能忍住多喝了几杯,此时双颊透着些微醺的红晕,握着酒盏笑道:吃脸上有什么稀罕,方才都吃额头上了。看你瘦得皮包骨这些年真是受大苦了,幸好现在回来了。天子让你隐姓埋名回博陵,可有给你安排住处?不若就住在我们这儿?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不方便住在这儿,人多眼杂,怕暴露。葛寻晴将一碗炒饭就着红米肠扫干净,再喝一大杯果露溜溜缝,无比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摸着滚圆的肚子,感叹道,幸好有你啊,长思。若不是你在天子面前强烈举荐我,恐怕我还要继续在泽州喝西北风。长思,你和嫂子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要不是你俩情投意合,我真恨不得以身相许!
童少悬:别介,就算我还单着身,咱俩的情缘也只到泽州为止了。
唐见微听出来她俩话中有话:怎么,你俩在泽州还有情缘?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童少悬正要跟唐见微说葛寻晴在泽州拿她当挡箭牌的事儿,葛寻晴立马一咕噜滚了起来:
咳咳咳童长思!哪有你这样寻找机会就告状的?那时候不是情势所迫么!你一个成亲多年都当娘的人了,与我协作一番又如何!还能掉块肉不成?当时就你和攻玉两个人,人家攻玉还没成亲呢,自然不好开她玩笑,玷污人家清白!
童少悬乐了:我说什么了你在这儿喷一大顿。做贼心虚。
葛寻晴:我做甚贼了我!
她可知道唐见微宝贝童少悬宝贝得紧,要是真的招唐见微喝暗醋了,回头不让她进家门,她可没地儿哭去。
葛寻晴立即转移话题:这次回来,天子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完成。
童少悬早就知道天子要将葛寻晴当做奇兵,但具体要她做什么,有几个猜测,就等着葛寻晴本人帮她解答。
吔摩教。葛寻晴落下这三个字。
许久不见的老友一直聊到深夜,从院子里聊到了屋内。
唐见微熬不住先带着阿难睡了,她俩还在对饮。
除了与葛寻晴分析博陵现下士族和局势之外,童少悬还详细跟葛寻晴说了关于吔摩教的历史、派系以及澜宛莫名其妙被尊为神者的过程。
陛下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吔摩教使徒的身份,陛下的意思,便是要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吔摩教,从内部瓦解澜宛这横空出世的神者。童少悬喝得有些多,但还未醉,兴奋之余脑子反而更加活络,妙啊要做这件事,必定得找一个生面孔来做,非八面玲珑、机灵活络之人难以完成。
对于澜吴两家,甚至对于整个博陵来说,葛寻晴这张脸恐怕都相当陌生,非常利于行事。
童少悬打了个酒嗝,迷着眼,隆重向空气介绍:葛寻晴,葛仰光!小时候忽悠书院的先生,长大了忽悠托列监国大公主,现在即将进入吔摩教,忽悠大苍最大的宗教。
两人笑成一团。
笑过之后,葛寻晴正色了一些,问童少悬:对于吔摩教的事,长思你有什么想法吗?
童少悬眼睛比贼还亮:我有一个损招。
葛寻晴和她对视着,慢慢地,两人一同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不如
第二天早上,被晨钟唤醒的唐见微,发现童少悬和葛寻晴面对面趴在矮案上睡着了,案上一片狼藉。
唐见微轻声将她俩唤醒,两人醒来时是同款的歪脖子,一动,嘎嘣响。
两人一阵惨叫,将阿难给叫唤醒了。
阿难揉着眼睛下床,走过屏风到前屋来,见那活神仙还在。
只是脖子歪了。
都这个时辰了葛寻晴艰难地活动脖子,眯着眼往窗外瞧了眼,金光洒在院子里,今儿个似乎没那么冷,雪都化完了。
我该走了。葛寻晴打了个呵欠。
这就走?
嗯,我还得挨个去拜访阿白和攻玉。聚在一起目标太大了,我一个个去找她们。葛寻晴笑道,上门送送惊喜,算算命。
第325章
葛寻晴重新变回她的活神仙,在博陵府内招摇撞骗,晃晃荡荡来到白府门口。
白肇初原先一直都租着宅子住,但惦记着迎娶童少潜的事儿,也更是为了一表好好过日子的决心,便在崇文坊不远的德胜坊买了一处宅子,将夙县的耶娘接来,安享晚年。
葛寻晴这些年和阿白通信最多,阿白隔三差五就会给她去一封信,什么生活琐碎都会跟葛寻晴说。
看信中字里行间完完全全还是她那熟悉的那个阿白,所以当她见到博陵红人白肇初从华贵的马车上缓步而下时,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瞧瞧这贵气!妆也太美了吧!
这还是我的阿白吗?!
葛寻晴上前要给她算命,白肇初的家仆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神棍非常警觉。
和童少悬一样,白肇初也是一眼就认出了乔装改扮的发小。
在认出葛寻晴的一瞬间,对着旁人清冷的表情瞬时如冰雪初融。
仰
白肇初一口气刚提起来,嘴就被葛寻晴给捂上了。
这位贵人,天机不可泄露,贫道有几句话要跟贵人一说,贵人可否让贫道入府详谈?
从白府出来时已经是午后,白肇初原本要她留宿,但葛寻晴说她还未去找攻玉,想她想得不行,先去拜访她,若是有机会的话,四人定要好好聚一聚,吃顿横的,不醉不休。
攻玉现在住在平康坊,那是长公主的承平府所在之地,坊前有守卫,不好进入。
我有天子密令在手,行走博陵畅通无阻。
啊,那便好。白肇初有些欲言又止:嗯你若是见到攻玉,代我问声好。
葛寻晴沉思片刻道:攻玉定有苦衷,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再了解不过。上次在泽州相见,我也能察觉到她的改变。无论是疏远旧友还是与狼为伍,她肯定都有不得不为之的原因。我相信她还是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白肇初苦笑:我自然明白。但我明白又有何用,她一句话都不愿和我多说。希望她能跟你好好推心置腹地谈上一谈,毕竟她对你的感情最深,你的话她总是能听得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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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石府的风水似乎不太好,石如琢从泽州回来,那连绵的病情刚有好转,吕澜心又病倒了。
阿卉说吕姐姐正是因为日日夜夜守在石姐姐身边照顾,照顾好了石姐姐,却累倒了自己。
石如琢不予置评,但看在吕澜心生病的份上,也就没再撵她。
阿卉眉开眼笑:石姐姐还是在意吕姐姐的嘛。
石如琢回她一个清冷的眼神:等她病好了自己能用腿走,免得我石府的人还要费劲儿搬她。
阿卉从善如流地点头称是,眼里尽是笑意。
石如琢穿好官服,坐在镜子前由婢女为她上妆,浓艳的妆上完之后,石如琢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人,充满了疲惫的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