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督军府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吗?”段明玦沉声下令,“把人带上来。”
没多时瘫成一堆烂泥似的人被架了过来丢在青家几人面前,穿着一身旧袄的人浑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青瑶掩鼻嫌恶地走远了些。可地上这人弓着背,那张脸却越看越眼熟,正当青瑶准备惊呼之时,身旁的风婉娘早已扑了上去。
“子邦!子邦,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青博诚显然也怔住了,青子邦昨日与人在深红楼吃酒,他还以为儿子破天荒宿在了那头,怎会这副模样出现在督军府。
风婉娘抱着青子邦哀嚎不止,吵得青博诚更是焦怒,抬眼怒视面色微讶的青稚,“你弟弟怎会在这边,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青子邦为何会出现在督军府,青稚自是不知,面带疑惑望向身侧的段明玦。
军装上镶嵌的银色肩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段明玦面容冷隽,活脱一副战场上临遇仇敌的杀神模样。
“传令下去,杭城青家包藏祸心,明知我段家与北方势成水火,青博诚却暗通吴戚,私贩药材,犯间谍罪,判终身监禁,没收名下全部财产。其子青子邦,刺杀本帅数次未果,判处死刑,三日后执行枪决。”
甫一听到这番宣判,风婉娘几乎昏厥,间谍罪?刺杀?青瑶已然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只浑身如坠寒窖,财产充公,死刑……
“不,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们老爷不可能犯间谍罪的,少帅明察啊!”风婉娘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磕头,一旁的青瑶被她用力一扯,也跟着跪了下来。
抄家?这哪里是青稚能想到的,青稚嘴唇动了动正要出声,一只手却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楚钰拦下她,皱着眉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误会?”
段明玦似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你的意思是本帅冤枉了你青家不成。”听得段明玦下令,手下人又带过来几人,错落脚步围拢,形形色色的几名走夫贩卒站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且认认,眼前这人可曾见过?”
其中一名带着毡帽的h包车夫仔细辨认过后,忙不迭指着面色僵硬的青博诚道,“见过这位老爷,他出手阔绰,打赏的多。每回拉过他,家里好几日的口粮钱便有了。”
段明玦不咸不淡问他,“他去的是何处?”
车夫躬着身子回答,“小人是北平人,经常走的路段就是四合街。这位老爷每半年左右会过去那边住一阵,小人那处有熟人,偶尔得信赶得上过去拉一次,每回去的都是景泰楼。”
旁边当即有人应声,“没错,爷在我们楼里包了间雅阁,那么大的房,每年就只待几日,说是谈生意用,想来这生意是做的极大……”
青博诚粗略看着身前这些人,都是些眼熟的面孔,其中站在最后的那人,竟是他青家铺子的账房。
对方同他视线对上,面露难色朝他作了一揖,“老爷……”
周围的人还在叽喳,青博诚双眼一闭,咬牙道,“都别说了,我认。”连自己在北平住的宅子里的扫洗妈子都叫来了,想必是查的再清楚不过了。
此言一出,风婉娘也愣了。她只知青博诚隔一段时间就要北上谈生意,怎知竟是给吴氏供药。
“老爷,你糊涂啊!”
吴系军阀占领北平,夜夜梦着复辟,早已为天下不齿,青博诚怎么能和他们扯上关系。
青博诚颓然坐在地上,已是失了力气,望着风婉娘怀中半死不活的青子邦,又伏在地上向段明玦求情,“青某愿意认罪,只是我儿子邦少年单纯,还求少帅留他一命,我愿代子赴死,只求青家留后。”
青博诚想着,段明玦身边尽是持枪士兵,青子邦与她无冤无仇,便是再莽撞,也不能贸然朝她下手。就凭他,怕是连督军府的大门都摸不着。定是对方为扳倒青家使了绊子,子邦不防备中计才被绑了过来。
“少年单纯?”段明玦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好一个少年单纯。
“我不想活了,让我死吧。”
躺在风婉娘怀中的人忽而开口,只是眼神呆滞,口中痴痴笑着,“留后……青家早就没后了,五年前就没了……”
风婉娘大惊,“子邦你在胡说什么?”
青子邦笑得越发古怪,“娘,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不留宿深红楼吗?”
风婉娘抱着他的头开始痛哭,“府里有那么多通房丫头,自是她们伺候得更好。”
青子邦笑了,“娘这么聪明,难道没从她们口中知晓,我根本从未碰过她们吗?”
风婉娘哭得更大声了,抱着青子邦撕心裂肺的嚎,“子邦,你别说了!”
“不,我要说,我早就该说了。”青子邦喉头被涎液卡住,咳嗽了两声才缓过来,“娘你知道吗?我不碰那些丫头,不是我不想碰,是我碰不了。我,青子邦,青家药行的下任当家,居然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哈哈哈……”
一旁的青博诚闻言面如死灰,疯了般的爬过来揪住青子邦的衣领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你在浑说什么话!你疯了是不是?”
青子邦闭上眼不再言语,思绪飘回那日自己在药庐转醒的清晨。他被束着手脚扔在廊下,身上盖着薄毯,飘荡的晨雾中还笼着淡雅兰花香,他是被屋内青稚的小声哭泣惊醒的。
女人欢愉的喘息,娇柔的呻吟……无一不刺激着他情欲旺动。青稚就在屋内,被人压在身下……就在他脑中绮念翻腾之时,屋内那人出来了,带着一身刚褪的情潮,如同看一只臭虫般带着蔑视看着他。
“畜生怎敢。”
那一脚落下极重,青子邦疼得直接昏死了过去,待他醒来,已是万念俱灰。
青博诚瘫坐在地上,脸上笑比哭还难看,“青家……绝后了……”
青瑶被连番变故刺激得瞪红了眼,宛如患了失心疯似的朝青稚扑过去,“都怪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段明玦上前抓住有如疯魔般的青瑶,一把将她推开。身形颀长的女人将青稚护在身后,周身肃杀之气萦绕,语气冰凉,“早知今日,当初便该多行善事。青家往日施在她身上的难,我定要千倍万倍替她讨回来。”
青瑶跌坐在地,指着青稚哭得直打哆嗦,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野种,占了我的位置这么些年,现在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青稚神色微变,还不待她开口,风婉娘冲过来对着青瑶便是重重一耳光,“住口!”
青瑶捂着脸立时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我都听到你和爹说了,青稚根本就不是爹的女儿,她就是她娘怀的一个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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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青稚不是青博诚的女儿,所以在基因上都和青家这对姐弟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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