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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GL)——若花辞树(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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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霁心一紧,她揣摩着话语,说:我买了药,助睡眠的。晚上给你们送过去。

裴裕安这次回答得很快:不用,我和你妈买过药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裴霁一时找不到应对的话。

裴裕安也没等她找,象征性地停顿了片刻就说:没事我就挂了。

然后,就真的挂断了。

外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依旧行色匆匆,这个点,他们都急着回家和家人吃晚饭。

但裴霁从很小的时候,就像没有家。

放下了手机,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把药塞进了收纳箱。箱子关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感觉很难过,但好像又习惯了,于是她十分平静地启动汽车,将车子汇入车水马龙中。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迩只吃了一口,就抱怨今天的晚饭没有昨天的好吃。

裴霁用一种你不要无理取闹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想到她看不见,才说了一句:不要胡说。

昨天的饭是附近一家小餐馆订的,除了近、快、干净没别的优点,今天那家杭帮菜是研究院里的教授们最爱去的一家,因为味道非常好,生意很火爆。裴霁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餐的。

味觉再偏门的人,都不会认为昨天的那家餐馆会比今天的好吃。

宋迩没有得到赞同,很不开心。她仿佛是真心实意地认定了昨天的菜更好吃,今天的很不合胃口,没吃几口菜,离开桌子时,米饭剩了大半碗。

裴霁没想到她居然还挑食,口味还这么偏门,看着剩了大半碗的米饭,又拿宋迩没办法,只能暗自把今天的这家餐馆列入了黑名单,以后不去了。

晚饭后,裴霁收拾了碗筷,和宋迩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端。宋迩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裴霁则是赶一赶白天剩下的事。

宋迩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不存在,裴霁也是,她本来就不怎么说话,今天更是沉默,一晚上都没说一个字,只发出敲击键盘的声音。

到了十点时,宋迩站了起来,裴霁抬头看了她一眼。宋迩拿着导盲杖点地,走去饮水机前倒水。裴霁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唯恐她撞到,或是被水烫了。

还好,宋迩的动作很慢,却很沉稳,她接了杯水,慢悠悠地走回来了。

裴霁目视她走近,以为她会坐回原处时,宋迩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摸到沙发的位置,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她突然的靠近,裴霁顿时不自在起来。

宋迩却不知道,她坐好了,缓缓地吁了口气,仿佛经历了一场艰难的长途跋涉。

敲击键盘的声音也停下了,裴霁只看着她,想知道她是要做什么,还是单纯走错了位置。

宋迩好半天没说话,她端正地坐着,唇角有些抿着,手安安分分地放在腿上。可能是因为眼睛没有光的缘故,她静静不动的时候,总有些软软的。

裴霁的视线掠过她耳朵上那个白色的无线耳机,想也许她是真的走错位置了,就低下了头,继续在键盘上打字。打了没几行,宋迩说话了。

裴霁,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第11章

很少有人能看出裴霁的情绪。

因为她本来就不爱说话,表情更是简洁匮乏,所以她不开心,不说话的时候,好像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几乎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你是不是不开心?

裴霁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了一下,她把目光落在宋迩身上,有些疑惑,也有些意外。

宋迩不知道裴霁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只能听到键盘声蓦然消失了。

突然而然的安静总是令人心慌,何况宋迩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捧紧了手中的玻璃杯,小声地说:我感觉出来的。

她说完没有听到裴霁有什么反应,等了一会儿,依旧是寂静。

宋迩心下一慌,教授大概不喜欢别人猜测她的情绪,她连忙解释:盲人的感觉很灵敏。我以前看到盲人因失明,五感中的其他四感会特别敏锐,直觉也会很准的说法,还不太信,直到瞎了以后,才发现,确实是这样的。

因为看不见,所以会对听到声音格外关注。

因为看不见,又迫切想知道她是在笑,还是面无表情,她是高兴,还是不悦,所以会对她的情绪格外在意,格外敏锐。

宋迩是想说明她不是有意猜测,只是感觉到了,可解释完,又发现好像一点也没有说服力,她沉默了一会儿,裴霁仍旧没有说话,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没有重新响起。

宋迩沮丧地低下了头,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说:你没有否认,那就是确实不开心,你想倾诉一下吗?

手里的水杯有些凉,可能是空调打得太低了,宋迩感觉很冷,她的心里是一团乱麻,紧张忐忑又有些懊恼。

过了片刻,又似乎很久,宋迩终于听到裴霁开了口,她说:是家里的事。

裴霁也不知道宋迩能不能听得懂,又害怕宋迩会追问家里的事是什么事。幸好宋迩也安静了下来,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安慰裴霁,让她不要伤心。

裴霁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空空的,倾诉以后,好像也没什么帮助,她并没有感觉释怀一点。裴裕安在电话里的冷漠让裴霁很难受,这样的冷漠她承受很多年了,她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裴霁。宋迩突然又说话了,她侧着身,如果她能看见的话,她的目光应该正对着裴霁下巴的位置。

裴霁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眼睛。

那双看不见光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剔透干净,像是从无人迹的高山上的潭水,纤尘不染。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她笑吟吟地说。

裴霁无可无不可,只是听着。

是很学术的笑话哦,跟一般笑话不一样,和你的研究方向也有点关系。

听到学术这两个字,裴霁有了点兴趣,也侧过身,对着宋迩,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迩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就一本正经地开始讲了:从前有一个人,他发烧了,于是他去问他的免疫系统,说:免疫系统,我为什么发烧了?

这听起来好像确实是个正经的笑话,裴霁正色了一些。

免疫系统说:因为你生病了。

那个人就说:那为什么会发烧啊?

免疫系统回答:因为病毒在40℃活不长。

那个人很生气:可是我在40℃也活不长啊。

免疫系统说

讲到最关键的地方了,宋迩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显出很冷酷的样子,接着说: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今天你和病毒必须死一个!

她说完,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宋迩用手肘推了推裴霁。夏天衣物单薄,她们两个穿的都是短袖,宋迩的手肘直接和裴霁的皮肤接触上了,她们两个同时一怔。

宋迩的声音低了下去:你笑了没有?

裴霁冷酷得像笑话里的免疫系统:没有。

讲笑话,最怕的就是冷场。宋迩有点不死心,又问:不好笑吗?

裴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发现哪里好笑了,于是就说:不好笑。

宋迩眉心动了动,仿佛在忍耐,过了片刻,像是忍无可忍了,她有些生气地说:这可是最好笑的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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