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地去过研究院外,想等裴霁下班的时候,远远看一眼,却一次都没等到过。
会不会又出差了。宋迩想道,却不敢再打电话问。
她先前之所以敢那么直白地紧追不舍,是因为她总觉得教授还是喜欢她的,这就是她全部的底气。
可现在,这份底气已经没有了。
她再想念她,也不敢再去打扰了。她想,不为给自己留点尊严,也要留些好印象给教授吧。
只是她也不确定,她现在在教授的心里是不是还有好印象。
也许教授想起她,只会觉得她死缠烂打的模样极为讨厌吧。
年末应酬多。宋迩有心在明年把工作室再度扩大,要做的事就有很多。
沈知舟陪她去饭局的路上,挺奇怪地说:前阵子才见你不那么拼命,知道命比钱重要了,怎么这段时间,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了。
也就年末忙一阵。宋迩轻描淡写道。
沈知舟这阵子带了几个新人,都还不错,于是她也格外忙,很少在本地,总在天南地北地飞着,也就不知道宋迩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见她这么说,就信了。
也是,忙几天,然后陪你家裴教授好好过个年。我也得回家陪儿子。沈知舟笑着说道。
虽然近几年年味格外地淡了,但有牵挂有家人的人,总还是很重视这个团圆的日子。
宋迩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所有人都以为她们还在一起,宋迩从没想过去澄清,像是只要能和教授扯上些关系,就是好的,即便是这样只存在于他人口的在一起,都很好。
今晚的合作方很难缠。
宋迩这边算是这几年的异军突起,运气,资金又足,投什么赚什么,势头迅猛得很。
这么顺风顺水的,当然就有人看不惯。
能让宋迩亲自出面的,自然是大合作。
宋迩有心要谈成,酒桌上就少不得得给些诚意。这也是她今晚带沈知舟来的缘故,沈知舟的酒量千杯不倒。
哪知道,一开局,对面都避开了沈知舟,全冲着她来了。
宋迩还真就一杯杯地喝了下去。
酒说明不了什么,但魄力是在那儿的。她把酒喝了,也没忘把事儿谈了。
合作方原本是在两家公司间摇摆,宋迩这方劲头足,但底子薄了些,总让人不太放心。之所以敢这么为难,也是更偏向于另一家。
但宋迩酒桌上这点喝了多少杯都笑意不改,那股非要把事儿谈成了的韧性,以及她话语间展露出的他们这边的优势,都让人产生动摇。
既然动摇就还有继续谈下去的空间,也就不好再做得这么难看。
敬酒的速度缓下来,聊得更多的变成了正经事。宋迩的话术很厉害,见对面已经动摇了,跟着进一步地劝说,知道对方最看重的利益点在哪里,就绕着那一圈,既有诚意又守住底线。
等到饭局结束,事情谈成了大半,剩下的得明天到谈判桌上接着聊。
沈知舟扶着宋迩出来,她看着还挺清醒的,其实已经醉了,看到大厅那边有张长椅,就走过去坐着。
回家了,快起来。沈知舟说道。
宋迩镇定地说:我再坐会儿,有点晕。
光是看她的样子,眼睛是透亮的,面上一点红晕都没有,口齿清晰得很,实在看不出她已经喝多了。
沈知舟再三劝说,都没用,她就是不动。
很晕,让我再坐一会儿。宋迩看她一眼,冷静地说,你有事就先走。
沈知舟哪儿敢把一个喝了这么多的人真的放在这儿,但她又确实有事,想了想也只能喊家属来接。
她从宋迩的包里掏手机,在她脸上照了一下解了锁。
宋迩凑过去看她想做什么。
沈知舟一边给裴霁拨电话,一边说:让裴教授来接你,跟她回家,你总不晕了吧?
宋迩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她,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
沈知舟很快就把电话打通了,她不知道她们两的关系已经是解不开的僵局,语气自然地对那边说:裴教授,小迩喝多了,我有事不能送她,你快来接她吧。
宋迩下意识地坐端正,像是幼儿园里最乖的小朋友,眼睛看着沈知舟,一眨也不眨的。
裴霁不知道说了什么,沈知舟点了下头,说:醉透了。现在完全不清醒。她瞥了宋迩一眼,说,但挺乖的,可能在扮演小学生。你快来。
宋迩看着她挂了电话,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来吗?
当然来。沈知舟理所当然道,都醉成这样了还不来接,这人得多没良心。
宋迩怔了一下,不敢相信,她又问了一遍:真的来吗?
沈知舟有些奇怪了,说:来的。又问,你们吵架了?
宋迩立刻摇头,但别的她就不肯说了,只是望着酒店的大门,还是不敢信,总觉得她等不来裴霁的。
幸而,裴霁来得很快,十五分钟左右,她就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沈知舟朝那边挥了挥手,宋迩的眼睛瞬间亮了,站了起来,不等裴霁过来,自己主动走了过去。
她完全没有平衡感,快摔倒了,沈知舟忙扶了她一把,说:你别急。
要急,万一她接不到我,走了怎么办。宋迩着急地说。
走到裴霁面前的时候,宋迩肉眼可见地整个人都柔软下来,软乎乎地喊:教授。凝视着裴霁的眼睛里像是点缀了无数的星星。
裴霁把她从沈知舟的手里接过来。
沈知舟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宋迩,说:那我走了。
裴霁冲她点了下头,说:麻烦你了。
宋迩依已经主动地抱住了裴霁的手臂,她一来,她的目光就都只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裴霁本来是要拒绝的,是听说沈知舟有事,宋迩又醉透了,一个人回家肯定不安全,才赶了过来。
她是不想再和宋迩瓜葛下去,可她更不愿看到宋迩出事。
你来接我回家吗?宋迩问道。
裴霁没说话,想的是把她送到家,放床上,就好了。
但宋迩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她一定是在做一场梦,梦里教授不生她的气,还愿意来接她回家。
梦里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贪心一点?
假装回到教授还是喜欢她的时候。
她们走出酒店,外面寒意侵人,宋迩身上有酒意暖身,倒不觉得冷,裴霁却觉得像是被人用冰水注射进了静脉一般,浑身打了个寒颤。
宋迩马上发现她冷了,和她靠得更近了点,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暖暖。
裴霁没办法了,只好开口:这样没法走路了。
宋迩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不太开心地说着:猫猫都很粘人的。力道松开些,但手还是紧紧地抱着裴霁的手臂。
她整个人都晕乎乎地靠在她身上。
她们走到车边,停下。
宋迩抱着她的手臂,仰头看她,傻乎乎地笑,脸上、眼角都是酒意醺染出的酡红,眼睛却出奇地亮,看着裴霁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她的全世界。
裴霁与她对视了几秒,伸手把车门打开,示意宋迩自己进去。
宋迩却突然一点也不机灵了,依旧傻傻地看着裴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