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再厉害,一个五岁的孩子和十岁的小少年加起来,到底还是敌不过三个已经十三四岁的。而梅花昼打得如此凶狠,大抵还是为了保护妹妹。
庄清流大致看了一下他的情况后,道:你刚才在崖顶说的话,我听到了。
梅花昼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意思,于是用手背随便擦着鼻血,含糊应了声:嗯?
庄清流这时拍了拍他的肩,蹲在他面前一字一句道:报仇和隐忍都没有错,你们受过的委屈,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所以这个人我不动,迟早有一天,留给你亲手杀。
梅花阑在抹鼻子的手一顿,似乎感觉浑身上下的血在一刹那都滚烫了起来。
庄清流不是在教他们嗜杀,也知道梅家兄妹不是这样的人,于是话到为止,没再多说,只是把一身伤的梅花昼抬袖送出去,交到了烛蘅手上。
梅花阑正有些担心地往外看,小脸便被庄清流捏了捏,道:伸手。
梅花阑脑袋转回来,看了看庄清流,虽然不知道干什么,但还是信任地冲她展开了小手。
庄清流抬起手,灵力在指尖绚烂地旋转,然后低头,似乎随便在梅花阑手心画了一个什么复杂的徽纹。
梅花阑看了一会儿,以她的所学还认不出来,便声音软软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召唤符。庄清流画完后,把她的小手重新阖起来,抬眼道,以后要是还遇到今天这样的危险,你就可以随时召唤厉害的庄少主到面前,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瞬间出现在你面前。
梅花阑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东西,于是低头又展开手心,看了半天,纤长的浓睫才抬起问:怎么召唤?
庄清流蹲在她面前,眼睛里溢出了一箩筐的笑,道:很简单,你大声喊庄少主救救宝贝!,就行啦。
能否心里喊?
庄清流嘴角勾勾:不行啊。
梅花阑顿时低头,似乎十分犹豫地又冲小手看了看。
庄清流心里顿时笑得好开心,捏捏她的小脸,提醒:记住了,有事一定要找我?可不能不喊。
梅花阑表情似乎十分微妙地变化了一会儿,睫毛一闪一闪道:那你小时候,也喊过这个吗?
庄清流靠在门框上,故意别开头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庄少主,可是你有啊。
梅花阑于是抿了抿小嘴,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这次亲眼看着她睡下后,庄清流才大半夜大鸟似的从窗户上了天,乱飞一阵后,又躺落在了后氏那几个人的房顶,似乎在考虑什么。
烛蘅顿时问:你又想干什么?
庄清流漫不经心地看着天:当然是在想怎么收拾他们。
烛蘅看起来似乎不大赞同:不是都传讯让这两家来接人了,不要多生事。无论如何,你出手既不合情也不合理,不方便。
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庄清流不。
她随便想了想后,在裴启和后焰两人赶来故梦潮接人的前一天,让裴煌不离身的那把金光流璨的宝剑跑到了后殷收拾好的箱子里。
然后在临行前,让暴躁的裴煌出手,直接将后殷打了个半死。
不过这都是半个月后的事儿了,烛蘅一点儿都不知道。
而悬崖之事后的第二日,在一个色彩斑斓的巨大蘑菇屋里,千里迢迢奔赴异乡的一众少年正式开始了故梦潮的求学生涯。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居然还要授课听学。
更让人惊异的是,数百人刚默默挑了各自的位置坐好,纷纷研究面前的藤蔓桌案的时候,庄清流和烛蘅居然也进来了,并且坐到了听学的位置。
梅花阑不由转头,古怪地看了左侧的庄清流半天,才小声问,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听吗?
是啊
庄清流刚冲她花蝴蝶地挤眼睛,一身灵光的诡爻却在这时走了进来,偌大的讲室顿时寂静了下来。
若说身为故梦潮之主的庄篁只是一张脸长得太过好看,十分像假的,那与她相比,诡爻这个人则是从头到脚,从内到外,连同声音在一起,都让庄清流感到一种莫名的虚幻感。她曾不止一次跟烛蘅闲扯编排过,烛蘅每次都是冲她翻个大大的白眼。
而如今在一众求学少年的眼中,诡爻无疑是真正遗世独立的缥缈仙人,再没有比她更符合对登仙之人的构想的人了。
原本无论在哪里求学,第一堂课自然应当是讲规矩,立威信,可诡爻完全不同,几乎是一点生疏感都没有,直接和讲台下的众小孩儿开始了闲聊。从他们家乡的仙门起源聊到宗派,从诸家诸史聊到各自秘法,她说话声音很温柔,像唱歌,小孩儿也没有戒心,很快就叽叽咋咋地将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把自家仙门的底细露了个底儿朝天。
一众人聊得火热,昨晚彻夜练了剑的烛蘅却听得头晕眼花,很快开始昏昏欲睡,庄清流则是仿若完全听不见,自己闲闲低着头,捏着一支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小半天后,一堂课快要授完的诡爻才忽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来故梦潮求学后,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何为同根生?
下面马上就要睡着的烛蘅瞬间一个激灵,猛然惊醒后,抬头看向讲台上面,微微皱了皱眉。她旁边的庄清流则是仍旧宛若神游天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乱抹乱画中。
一众少年人虽然各自都莫名其妙,心想这是什么问题?这问题该如何答?什么意思??不过片刻后,便都大概有了各自的答案诸如同一根枝头上结的两个果子便叫同根生,一个家里的两个亲兄弟也叫同根生,甚至一个大家族的本家和分家,嫡支和旁支,因为荣辱与共,自然也是同根生。
诡爻目光却一掠,忽然喊了声:庄清流。
被点到名的庄少主抬起头,很奇怪地看了诡爻两眼。旋即把手中的笔放下,没个正形地站起身,道:在。
诡爻问:我刚刚说了什么?
庄清流瞧了眼旁边的烛蘅后,神色镇定道:说了这堂课就到这里?
满堂哄堂大笑,烛蘅抬手抚住了额。
诡爻似乎也被她气笑了,道:我问了一个问题。
啊。庄清流好像这才觉着有点不好办了,刚想着能不能卖乖来蒙混过关的时候,眼角忽然扫见旁边的梅花阑,似乎若有似无地往外面的一棵分叉古树上看了一眼。
她思索了几下,忽然福至心灵地猜道:您不会是又问了那个什么同根生的问题吧?
诡爻道:为何不可以问?
庄清流道:可以可以。那您叫我起来是?
诡爻又问:你说呢?
庄清流好难地啊了声,忽然转头道:你是要我教他们吗?
烛蘅两只手都蒙住了眼睛:你快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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