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笑寒还她了一个你才是臭猪猪,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然后转向梅花阑和庄清流道:花阑,庄前辈,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
梅花阑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平静落在壁画上面,幅度很小地来回巡梭着,道:这上面一共有十三个否决的手势,说明人族的仙士提出了很多要求,故梦潮的人都一一拒绝了。
稍缓一下后,她又道:而且你们仔细看,许多人族仙士脸上的表情,有着虚伪、有着谄媚、有着被拒绝后敛睫的遮掩、有着嘴角明明在弯起笑、眼角却锋利地展出一条直线的笑里藏刀,还有假装遮袖饮酒,头却在衣袖后偷偷偏开,朝故梦潮之人的无声冷笑。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这壁画在些微之处的描绘实在太过传神精绝,所以梅花阑所说的这些,确实很明显就能看出来。祝蘅神色微冷地没出声,梅思萼呆呆地问:啊,是这样,可是这是什么意思?
庄清流声音淡然道:很简单,意思只有三个字不满足。
梅花阑一揽她,挪到下一幅壁画前。这副壁画的背景能看出是一间密室,一群人族地位和修为都极高的仙士在密议集事,而最中间的银甲仙君从容坐在金丝祥云的宝座中,周身一圈灵光璀璨,双手交叉在一起,随便抵着丑剑的剑柄。
而在他面前下首,一大波神情姿态颇为激动的人似乎正在争吵什么,有人在往下指,有人做出了手臂交叉的手势,另有几个人甚至拔出了剑。
梅花阑目光转落了几个地方往下指的人,所指的是一群身上灵光越来越黯淡的人族修士,有人手臂上托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婴儿浑身却没有灵光;有人刚死在床上,胡子却还是黑的;有人正在和厉鬼搏斗,被厉鬼一爪捏碎了喉咙。
所有人的头顶四周,都缥缈着一层越来越散淡的灵光。
梅思霁低低出声:而那几个拔剑的人,剑尖所指的,都是故梦潮的方向。
梅思萼小声道:我猜测一下,这是意思一瓢水灭不了大火,虽然故梦潮将灵岛打开,可以让人族的仙士来岛上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但是人族整片仙陆灵气还是越来越少,他们从远处搬水解渴,远远不够。
梅思霁认真指道:但是一群人争吵的最后,银甲仙君明显冲拔剑指着故梦潮示意的一拨人做了个否决的姿势,他并不同意动手攻打。
梅笑寒拍拍她们俩儿的脑袋,道:我们思萼终于不迷糊了,都过来,继续看。
庄清流淡淡挑了下眉梢,也和梅花阑转向了下一幅,其实依她们的记忆,这几幅壁画所讲早就记在脑海里了,不必看也已经连上了内容。只是很多囫囵的细节,第二次看的时候才知道。
第三面墙上,最中央绘的是故梦潮的巨大祭坛,祭坛前,一群故梦潮的族人正在集议。之前一次看得时候,大家只注意到了和庄清流拿着一模一样长刀的庄篁,而这次认真观察后,几人都看出了这时的庄篁,神色是非常凝重低沉的。
最重要的是,梅思霁伸手往最边角的地方指了一下,又画了一个大圈,低声道:端烛君,庄前辈,你们看这里。
她所指的,是围绕着祭坛边缘所绘的一圈树影深深,花草茂密的象征故梦潮岛上山林原野的画面。可若是仔细一看,这些线条隐匿色调暗淡的山林之中,居然还藏着无数的人,无数脚下并没有影子的人!
梅思霁轻声指道:这些是人族的修士,他们手上都紧握着兵器和符咒,这个正在刺一只雪鹿,这个是在掀开自己的陷阱查看,而最边上这个,你们看他装得鼓鼓的腰间乾坤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淌。
是血。这一串小点是用红色颜料绘出来的,很明显,梅思萼深深皱眉道,这些是人族的一些修士偷偷在故梦潮各处猎捕灵兽。
庄清流目光转动了一下,落在一片密幽林里,这里的灌木丛中绘着一个人族的修士正跪地,旁边甩着一把血迹斑驳的匕首,面前是一只尚未死去正在苟延喘息的野角斑马,斑马在愤怒地嘶鸣着,而它面前的修士却正在从它体内双手捧出一枚圆圆的金色的东西,脸上还带着欣喜的贪婪。
这是在活剖灵丹。
梅思萼有些看不下去地伸手指道:这些祭坛前的人为什么还在说话,不去阻止。
因为这些是一段时间内已经发生过的事。你没看到吗,绘这些东西所用的线条,是虚的。祝蘅声音冷冷地扫她一眼,而且这是谁的错,该怪的是那些人没有去阻止吗?
虽然并不是自己干的,但被祝宫主这种森寒的声音和目光一逼视,梅思萼当场吓得悄悄绕个大圈,往梅笑寒身侧躲了躲。梅笑寒从壁画上短暂收回目光,有些无言地瞅了公主一眼,又悄悄打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好好儿的,别吓孩子。
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飘荡的袖摆后,目光有些微妙地掠过梅笑寒一眼,转回去没说什么了。
几人沉默地在这里多立了一会儿后,缓慢转向了下面下一幅壁画一开始,就是在故梦潮祭坛前最后跪了许久的庄篁来到了雪顶天宫,似乎极为愤怒地拔出了刀,在天宫门口神色凌厉地说了什么。
而在她面前,银甲仙君同样神色郑重地在说什么,而他一手正指着两人面前之间的空地,另一手庄严地抬起做了个否认的姿势。
庄清流大致掠过一眼,空地上画着和银甲少年所指的,是许多被捆绑着跪地垂头的修士。
梅笑寒轻轻啊了声,猜测道:这些被捆绑跪地的修士应该就是在故梦潮偷偷猎杀了灵兽的那些人,而银甲仙君的意思是,这些人私自做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所以现在都捆绑起来了,交由庄庄师父任意处置。
祝蘅转头:庄师父是什么?
梅笑寒:?姓庄的师父?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祝蘅凉凉道:那是我师父。
晏大人觉着她纯属胡搅蛮缠,于是翻翻眼:那你师父为什么不跟你姓?
祝蘅被她气得头顶冒了一撮可能本来想丢出去的白烟儿。
梅思霁一言难尽地稍微离远了一些,没理这两个十分幼稚的人,只是认真分析壁画道:庄前辈,你师父脸上的凌厉之色似乎并未消除,她也伸手指着这群被捆绑起来的人,是什么意思?
是让银甲仙君当者那些人族修士的面,亲手杀死这些人,以儆效尤的意思。梅花阑目光稍微一转道,你看她的目光,是一瞬不瞬地凌厉落在那柄丑剑上的。
梅思霁连连点头,谦虚受教道:端烛君果然看得比我仔细。
梅花阑似乎本来下意识并不打算再开口,但好像忽地额外想起了什么,于是无声转头,一板一眼地简洁添了句:你也不错。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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