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助你!在他旁边,直戳戳的裴熠倒是立即飞身而起,持剑旋转着刺了过去,然后又旋转着弹飞出来。被庄清流一把揪住,扯回来道:行了。别送菜了,跟我去干别的。
梅笑寒声音利落迅速地道:庄前辈,花阑,思归崖的出海口已经就近调过去一艘渔船,事出紧急,没有多宽裕的时间,你们将就着用吧。
好。庄清流应了一声,看看仍旧应对无虞的祝蘅后,立刻就近拉了季无端和裴熠走了。
庄篁几次三番想要阻上前来,都被立刻纠缠了回去,抽不开身。
身后大片已经沦为了山野的城池中,绿植仍旧在海浪波涛般涌动,一次比一次更剧烈地试图冲出去,梅花阑平静吩咐道: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好,知道了。已经冷静下来的梅笑寒仿若坐镇帐中道,平安回来。
从梅城出发,很快到了思归崖的出海口,烈烈寒冬,天色阴翳到只能看到海面一片模糊蔓延的灰影。
几人刚刚上船,船舷处忽然有炫目的灵光波涌起来,季无端趴船边低头一看,是一尾金红色的锦鲤,立即扬眉喜道:红鲤送行,大吉大利!
然而鱼鱼很快欢悦地甩了甩尾巴,示意自己不是来送行的,而是让庄清流带上它。
庄清流立刻表示拒绝:不。你不灵。
鱼鱼:???
无情丢下鱼鱼后,庄清流伸手一抬,连人带船一起消失在了这里,问道梅花阑:多远?
十海里。
好。在瞬移至故梦潮还有十海里远的时候,庄清流闪身从半空出现,手腕一翻,将巨大的渔船丢到海面,四人一起落了上去,然后灵力催动,以快至幻影般的速度飞冲了过去。
然而还不至两海里的时候,季无端一个翻身趴上船头:呕呕呕!!咸板鱼一样地吐了个天昏地暗。
裴熠有些诧异地上前,蹲他身边递上一片袖子:季兄,你晕船吗?
呃,谢谢,不晕。好意心领了,但是季无端并没有用他混杂了血和泥和土和不明液体的袖摆,一阵狂吐后,头晕眼花地摊平在甲板上,道,是这船上的鱼腥味和汗臭味太太太太太啊,我死了!
请把那些鱼舱里还没来得及卸下的臭鱼帮忙扔出去,谢谢!
季无端这人打小不喜欢吃鱼,连带着连鱼味都讨厌。裴熠很快好说话地钻进底下鱼舱,照办了。
庄清流则是心疼地丢给他一瓶藿香正气梅香醒神露,梅畔畔精心给她准备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裴熠拨开葫芦塞,蹲下给季无端喂了几口道:你忍忍,此行能除掉那些祸世的邪祟,是无量功德一件。
一旁看海的庄清流却忽地转眼挑眉:除掉?邪祟?
季无端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这时,哗!一个水花打在船舷上,掀起滔天的巨浪,他顿时又把头甩一边吐去了。
裴熠眉头蹙了蹙,似乎本来不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认真道:它们在滥杀无辜,这是事实。
你看到的就算滥杀无辜,没看到的就不算吗?庄清流似乎从来没用心了解过一样,意味深长冲裴熠眉目巡梭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这世上原来也当真有一部分人,十分自作多情。
裴熠并未生气,只是凝视向她,认真道:你何意?
没有何意。庄清流忽然转头,冲远处大雾弥漫的海面远远看了出去,淡淡道,人本来就不是良善之辈,最早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有什么种族对自己有威胁和影响,就想尽一切办法赶尽杀绝。最早消失的都是那些体型和威力都巨大的动物,你看现在还有吗?
裴熠想了想,没说什么,庄清流目光转回来,用眼角冲他扫道:你知道你们人族仙陆的灵气日益衰微溃散,是为何故?
裴熠颔首道:请赐教。
这世间本有瑞兽,有龙有凤,人在卑弱时曾视为祥瑞,颇为仰赖供奉,反过来,瑞兽会在天灾人祸时庇佑人族,如此相依循环。后来因为这些瑞兽浑身都是宝,所以在人类的贪婪逐杀下逐渐消亡,天地灵脉失去循环,才开始日益失衡枯竭,人是自己杀了自己的保护神,才失去了所有的庇佑。
庄清流道:整个人族的发展史,就是一部再直观不过的侵略史。这是事实。
裴熠这次抿了抿有些伤痕红肿的唇,没有出声。
庄清流把人忽悠了个底儿朝天,却无声转头,道:但人从洪荒一路走过来,自己发展出璀璨耀眼的文明,也绝非这世上任何的种族可以企及,这也是事实,没什么置喙的。正因为人类和人性很复杂,人间才如此丰富多彩。
所以我唯一想说的,就是人在能善良的时候,就尽量多善良一点吧;在该怀揣着敬畏的时候,也怀一点敬畏。一路走来,谁再厉害也有限,有时候天赐的运气也十分重要。
不远处故梦潮的轮廓已经隐约闪现,裹在柔软的白雾中,梅花阑坐在旁边,无声安静地长久看着她。
庄清流说完,忽然拔逐灵出鞘,一阵翻涌滔天的海浪劈头砸下后,抽刀断水,居然劈出一条直通海底的路。
这时,吊诡的异象出现了本该满满充斥在海洋中的蓝色水流在快要接近故梦潮岛边的时候形成了一圈真空般的断层,从断层边缘开始,海水居然如同瀑布垂落一般,开始轰轰隆隆地飞溅着往下倒灌。
这是什么鬼?季无端简直惊呆了,趴在舷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海底深渊,心底凛然生出一股寒意和敬畏,喃喃道,怎么说,这是无底洞吗?
庄清流则是身姿高挑地握刀站在船头,看了一眼那向中心澎湃不休的激烈旋涡阿西,它们这么多年居然真的平躺在老祖宗的墓上。
裴熠低眼望了望这几乎垂直地通往海底的路,转回头道:怎么说,这也太长了,要不然我们先吃顿饭再上路?
想得美。庄清流侧首瞧他一眼,吃饭不要钱吗?裴熠:???
梅花阑指端溢出一团灵光,弹出去试了试,道:这只是拨开海水后,里面的屏障显露出来了,如何进去,还说不好。
说着,庄清流忽然抬手下压,催使船飞快冲了进去然后果不其然的,如同汽艇撞向了高速旋转的涡轮,连靠近都没有靠近,整艘船连带四个人都被一个撞墙的大力砰的弹飞了出来。
季无端在半空就一阵干呕:呕呕呕!
裴熠已经娴熟地旋身捞住他,庄清流稳住船,又接连试了慢划,随波逐流,当空坠下,甚至沉水底涌动,都无一例外进不去。折腾许久后,还是被这层突不破的屏障挡在外面。
季无端晕眩得脸色蜡黄,好像地里打了霜没人收的小白菜,饶是这样,还虚弱地歪着脖子,偏头观察道:不光是我们,好像这海里所有的鱼游到这里,都会自然或被迫地转弯,没有一条能进去。
他这么误打误撞地一说,庄清流脑海中忽然有一道雪白的亮光划过,倏地眨眼道:不,有一种鱼可以游进去。
裴熠立马接问道:什么鱼?同时脑内已经浮出了下海捉鱼和藏身鱼腹的打算。
谁料庄清流却说了两个字: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