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前辈再没有理她,但也没有再出手攻击,好似一时安静地重新沉到了地底。
梅花阑转头看了身边的人半会儿。
庄清流心累地抹了下嘴,又在胸前划了个幸运十字架,才迎着目光问:怎么了?
有什么跟你说?我是嫁了人的梅花阑目光微妙地在她脸上转了两下,问,你没有嫁人吗?
庄清流瞧瞧她,忽然伸手一拽,好了!别心里悄悄笑了,酒窝都露出来了你才是不想好好过了!
梅花阑大概是心情无声好了起来,于是没跟她多计较,只是被拽着走了一段儿后,问:为什么来这儿?
庄清流:按道理,这里就是以前放祭坛的地方。
还有一点她没说,那就是按照风俗,无论离开多远,因何故去,岛屿和全族之主,死后都是要埋在岛中央的土地下,永生永世守护这里的。
梅花阑闻言,了然地垂眼往脚底看了看所以这里的地底下,按道理有一个墓?
庄清流在宽阔的土地上面沿着来回走了几遍,停在了一片十分平常的黑灰之上,低头冲地面轻轻道了声:得罪了。
话落,忽然抽出逐灵,长刀旋着划了一整圈,地面很快就如同豆腐一般被她切出了一个圆洞,露出平平无奇的墓穴来。
墓穴也非常简陋寻常,甚至连地宫都算不上,就是一些稍微有钱的人,会在地下象征性地给自己盖一间房子,用来放棺椁那种,所以连多余的墓道都没有,直接就是一间墓室映入眼帘,埋得也并不深。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墓室里面好像也被火烧过了,至少被烟涌入炝过了,黑漆漆一片。
梅花阑稍微等了片刻后,揽庄清流轻轻一纵,从边缘跳了下去。
庄清流没有叨扰亡者安息,而是转头在几乎有些逼仄的墓室四墙看了看后,忽然若有所感地用手抹开了青石壁上焦黑的灰渍,一些并不算密集的流畅线条很快逐渐地露了出来。
墓里会有壁画这种东西并不意外,所以梅花阑没有说话,只是很快撕了片袖摆下来,将四面石壁上的黑灰都大致擦掉了,因为墓室实在太小,所以擦得很快。
直至所有的墙面都显露出来,两人才连在一起地来回巡梭了一遍四面墙中,一面墙是整座岛的全貌和生机勃勃的样子,一面墙是十分简单的文字墓志,墓志旁边的墙是以祭坛为背景的类似于一张大合照之类的人物浮雕,最后一面墙,则绘着一个十分陌生而不明的大泽。
前三幅梅花阑一眼缓慢地看过,大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目光在最后一幅多落了一会儿,又转向旁边。
无论是最后一幅的大泽画面,还是前面一幅用来记载墓志的特殊文字,她都未曾看懂。
思忖片刻后,她刚刚转头,庄清流的指腹已经轻轻摸上了墓志上面的两个字,视线却落在旁边,看着最后一幅的大泽。
梅花阑敏锐地问:怎么了?
庄清流目光转回墓志上静了一会儿,说了两个字:云梦。
梅花阑稍微顿了一下,才轻轻眯了下眼,忽然问:云梦大泽吗?
庄清流视线顺着齐整方端的墓志文字落下又转上,轻声回了句:是。
古有云梦大泽,光怪陆离,至梦至幻,江河湖沼连绵不绝,是万物生灵的家。
可是在这个墓志上面,紧跟着云梦两个字之后的,是故乡。
庄清流不快不慢地将墓志的每一个字都看完,终于低声道:云梦泽这个岛叫云梦泽。
这个岛上的生灵,最早也不是天生地长的,而是从仙陆里的云梦大泽迁过来的。第一批迁过来的族人在人族的扩张中被迫离开故乡,却依然沿用了这个故土之名。
所以不是两次,庄清流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大泽壁画,冲梅花阑道,加在一起,是三次。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不好意思,虽然咕咕咕确实快乐,但是我每一本写到后面大概都会这样,一是收尾确实比前面会难写一点,二是结局甚至番外都在我心里已经自己快乐完了,在冬眠被窝的加持下确实动力消散)。
第168章
一次仙陆大泽,一次云梦泽,一次故梦潮。
历来凡事有一有二,无再三再四。
最重要的是,梅花阑稍静默地看了片刻后,抹开一张山川图道:古云梦大泽所在之地,大抵就在今天的梅城和郾城、以及南边整个大川后氏曾经的属地。
所以恐怕是它们自愿进的那两座城。庄清流指端轻轻在壁画清晰流畅的纹路上依次摸过,因为这对它们来说,是回家。
而如果是自愿回家,谁还能将它们召回来?
同一时间的梅郾二城内,如泉水般流泻的声音愈来愈微弱,独自一人在支撑的兰颂额角渗出了细密的薄汗,双手微微抖了起来,曲子也有些几不可闻的变调。
一时之间,大片大片尖锐的杂音又隐隐约约泛了起来,大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梅思雩耳朵倏地一疼,睫毛上落下的一层冰霜飞了起来,嗓子随着清音曲一起变了调:兰宗主!
他猛一脱口出声,铺天盖地的浓密绿涛忽然波涌着泛了过来,像一片海潮轰然打落,梅思雩耳中剧烈穿刺的杂音刹那间扩大万倍,瞳孔瞬缩地炸出一声尖叫:啊!
思雩!!千钧一发之间,梅花昼闪电般出现,直直挡在了梅思雩面前,一剑横扫地荡来的绿波,竭力地沉声转头道,坚持住!
梅思雩眼泪差点掉下来,顾不上擦双耳冒出来的血,急忙爬起来,重新坐直闭眼,更加飞快地念起庄清流随口教他凝聚心神的一段喇叭经。
这段喇叭经梅花昼其实知道,但之前并没有拆穿,只是匆匆忙忙地再低声叮嘱了一句切记静心,勿要分神后,就立即又忙碌地飞身掠走了。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数百个擅修音律的梅家弟子赶了过来,齐齐抱琴从半空御剑落下,十指飞快地波动琴弦,堪堪及时地补住了兰颂已经破损变调的音律。
云梦泽岛上,梅花阑从其余几幅寻常的壁画上忽然转开视线,转头攥起了庄清流的手,感觉她的肌肤上好像起了一层平淌的流火,变得有些滚烫。
你在想什么?还好么?她低声问。
庄清流没说话,只是忽然收起目光转身,走向了墓室最中央的棺材。
梅花阑一时没反应过来,庄清流的五指就如轻风一样从她指隙间流了出去,她心里蓦地空了一下,忽地旋身伸手,一把将庄清流圈了起来,困在了墙壁的方寸之间。
庄清流有些意外地顿一下,抬眼:嗯?
梅花阑翻涌的眼底好像压抑着什么,声音却十分温柔地深深注视着她问:去干什么?
庄清流忽地意识到了她这段时间以来忽略了什么东西,心里蓦然有些一酸,冲梅花阑道:我不是要去搞什么献身,只要是你害怕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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