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次她完全想好了。
你可以这么看,假设我现在是一个原子。时学谦指了指自己,这个原子现在开始被加速说着,时学谦就绕着乔樟小跑了一圈,边跑边说:而为了让我这个原子的速度变得非常非常快,就要一个很大很大的加速器还她指了指回旋加速器的大楼,说道:有多大呢,就这么大!
原子在里面旋转一周,将会被加速一次,而原子每被加速一次,都会离加速中心更远一点时学谦一边说一边跑,她绕着乔樟,每跑过一圈,就离乔樟更远一些,两人的影子就这样渐渐在一圈一圈中被拉开,直到再也没有任何重叠,直到距离很远很远
一阵秋风吹过,乔樟突然觉得有点冷,她下意识的朝时学谦迈了一步,时学谦却叫她站着别动,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了,很快。时学谦在远处向她喊话道。
于是乔樟没有动。因为她的学谦对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了,回到她的身边。
等时学谦又绕过几圈,在草坪边缘停下,朝她接着道:当原子在加速器的边缘被加速到最快,我们会让它按照一定的角度射向另外一个原子她笑着对乔樟说:好啦,现在你的角色该换换了,你就再充当一下那个即将被撞击的原子吧。
时学谦调转了一下方向,正正的面相乔樟,由于我这个原子已经被加速器加速到了最快的状态有多快呢?接近光速那个量级的快!所以此时的我,会以整个过程中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向你而去。
但是,因为相对论效应和不确定性原理的从中作祟,让我不可能以绝对的直线撞向你,但我,又必须到你那去,所以我会在这个过程中努力的、一遍一遍的、修正自己的路线,我会时时刻刻想着瞄准你,即使轨迹再怎么样被干扰、被抖动,也不会前功尽弃。没错,我需要对抗的,是整个宇宙空间施加给我的阻力,但没关系,因为我在前期那段离开你的过程中,已经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
她说完,就直直的朝着乔樟,飞奔了过去,以光的速度。
看着冲向自己的时学谦,乔樟的心猛地一跳,且越跳越快。时学谦的身影逐渐放大,她一瞬不瞬的看向乔樟,乔樟站在原地,耳畔持续的回荡着刚才她说过的那些话:
此时的我,会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你而去
我会时时刻刻想着对准你的方向,即使轨迹再怎么样被干扰,也不会前功尽弃
为了重新到你那去,我需要对抗的是整个宇宙空间施加给我的阻力,但没关系,我已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就这样,时学谦以比往常任何离开的时候都要快的速度回到了乔樟的面前。
两个人的影子又完全重叠在了一起,时学谦演的太过投入,她跑的有些气喘吁吁,但仍是继续讲道:当我们两个原子以这么高的速度完全对撞的时候,就会发生一个奇迹般的现象。
什么奇迹?乔樟开口问道。
时学谦道:那就是核能。我们之间,会释放出一股巨大的能量,这股能量,以链式传导的方式,一级一级的传下去,最终叠加成势不可挡的威力,毁灭一切。
说到这里,时学谦道:现在,你明白了核是什么了吗?
乔樟轻轻的点了点头。
时学谦见她点头,笑了,吐出一口气,说道:哎,终于让你明白了啊,太不容易了。她想了想,又朝乔樟道:其实我们的古人在哲学中早就描述过这样类似的情景。
什么?
时学谦笑了笑,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夕阳西下,天边渐渐飘出几缕火烧云,草地被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金橘色,乔樟看着时学谦澄明一片的眼睛,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有些温柔,说道:或许,这句话不止可以用在描述核。
也许时学谦刚才讲的太过投入了,导致她并没有敏锐的察觉到乔樟这话语里的意味,于是她就接着问:那还可以描述什么?
乔樟轻声道:爱。
时学谦心头一惊,恍然明白过来,她条件反射的退后了一步,心头警铃大作,她立即采取了防御的措施,把头转过一边,状似随意的笑笑,说:这是哪跟哪啊,完全是两码事。
乔樟这次却不会再轻易放过她了,可你刚才讲的那些,在我听来就是一码事。
时学谦道:那就是你还没听明白。
乔樟笑道:那不如你再跟我讲一遍。
时学谦一噎,在口舌诡辩方面,她从来都不是乔樟的对手,于是她转过了身,继续朝前走,好吧,那你说一码事就是一码事吧。
她怕乔樟再说出什么她招架不来的话,就立刻笨拙的转移话题道:唉其实,一年前我曾经犹豫过是回来美国这边工作还是留在德国工作,因为两方面都给我发了邀请函。
这话锋转的不可谓不生硬,乔樟笑了笑,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哦,那为什么学谦选择了这边呢?
她不着急,她就由着时学谦随便说什么。
耐心的猎手,从来都不会着急。乔樟越是这样,就越表示她势在必得。
但可怜的时学谦却不知道这一点,她以为是乔樟再一次放过了她。于是她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慢慢讲道:是这样,那个时候,德国的亥姆霍兹实验室有世界上性能最好的粒子对撞机,那也是我的研究需要用到的一个仪器。而美国这边呢,回旋加速器又方便一点,所以我有些犹豫,我想如果留在欧洲的话,可以向中国申请回旋加速器的使用权,但是跑来跑去做实验也很费时间,而我用加速器的次数可能要多于对撞机,所以最终来了这边
她尽量讲的长一点,好盖过刚才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她讲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可她的一切技巧在乔樟面前都是徒劳的,乔樟听完,只是笑道:幸亏你又来了美国,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话题怎么又被她一句话给拐回来了?!
时学谦顿了顿,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她停下了脚步。
看来不得不面对了啊
夕阳,如血的夕阳,最后的夕阳,泼洒下来。
谁都分不清,这到底是每天中最灿烂的时刻还是最落寞的时刻。
或许,既是最灿烂的时刻,也是最落寞的时刻。
人们总是沉醉于夕阳落日的美好,但人们往往也忘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它是黑夜降临的前奏。
时学谦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慢慢转过身来,面对乔樟,半晌,说道:就算永远也遇不到我,乔樟也会遇到别的人的别的,更好的人。
乔樟静静的看着时学谦,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处,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去,眼中盛满的,是时学谦看不懂的深长之情。
又是这样的眼神,时学谦的心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忍心看到乔樟这样的眼神。
乔樟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了她一只袖子,说道: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想遇到学谦。
没有退路了。
时学谦知道,一旦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们就没有退路了。
她看了看乔樟拉她袖子的那只手,犹豫了一瞬,却终究没有忍心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