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和汉白玉砌成的建筑一座座宫殿群一般的漫无边际的铺开来,让人感到仿佛置身恢弘壮丽的卢浮宫,跨过足球场那么大的一片绿草地,是这片数不清个数的建筑群的大门,时学谦没有贸然就闯进大门瞎找,她擦了擦汗,掏出那张纸条,一边平缓着呼吸,一边开始思考起来。
这片广袤的区域里大大小小功能不一的别墅少说也有几十幢,乔缮津和乔樟会在哪一栋里,她并不知道,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她莽撞的进去挨个一间一间的翻找,不用想那也是件极其失礼的事情。
她看着纸条上乔孚钊写的那行(111),心想这会不会是乔缮津所在地点相对于海边茅草屋的坐标,亦或是茅草屋相对于乔缮津位置的坐标。
她找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画,发现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找不到对应的位置,缺少的条件不少,根本没法走。
但乔孚钊不可能一时高兴给她写了个没用的提示条件,这其中一定还有她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
饥肠辘辘的时学谦拿着纸条想了许久,饿的脑袋有点晕,两眼把简简单单一行数字都快盯穿了也没看出别的门道来。身上的薄汗很快被冷风吹干,冷的她手有些哆嗦,绞尽脑汁间,突然大胆的想到另一种可能。
这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一个坐标?
通常来说,一个位置坐标的正确写法应该是(1,1,1),可是乔孚钊给她写的纸条上的数字符只是(111),中间没有逗号。如果搁在别人身上,忘记写逗号了也许只是一个小失误,但是对于精通数学的乔孚钊来说,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数学使人周密,一个善长数学的人,对待数学问题一定是细致周密的,即使乔孚钊性情再怎么玩世不恭,也不会出现这样最基本的书写错误。时学谦回想起在白天与乔孚钊一起推导证明的经历,当时乔孚钊的严谨令她惊讶,那样复杂的推导过程,乔孚钊竟然一次纰漏也没出过,连推好几题,全都是一气呵成。
时学谦心道,这样的人是不会犯低级书写错误的。那只能说明,乔孚钊给她的这条信息,并不代表一个普通的坐标。那还会是什么呢?
时学谦在脑海里搜寻半晌,灵光一现,想起一个很早以前接触过的概念倒易空间。
所谓倒易空间,是上个世纪由以为喜爱密码学的数学家发明出来的一种空间加密方式,后来被广泛的经常用于物理晶体学的研究,在这里,人们可以把实际的空间信息通过一个傅立叶变换关系对应到另一个虚拟的假想的空间中去,并且表达方式发生了变化,这就起到了一定的位置坐标加密的作用。
实际空间和倒易空间的对应关系是:倒易空间的一个坐标,代表实际空间中的一个平面或者一个方向,倒易空间中两点之间的距离,则代表实际空间中两个平面之间的距离的倒数,并且,倒易空间的面方向和实际空间中的线方向是呈正交关系的(垂直关系)。
最重要的是,为了区分实际空间与虚拟假想的倒易空间,数学家们和晶体学研究者都遵循一个约定俗成的写法:和晶面指数的表示方法类似,倒易空间的坐标是不带逗号的!
时学谦越想越觉得可能,想要解开(111)这串数字符背后所代表的实际空间中的含义,需要大量的运算分析。
时学谦觉得自己现在急需一台计算机,但是很显然没有人会跑来给她送计算机,她只能在地上写写画画的手算。谢天谢地,她还没有忘记傅立叶变换的计算规则是什么。她知道,如果计算顺利,她将得到一个方向信息,以及一个距离信息。
有了方向和距离,一切秘密都解开了。
等她用最快的速度解出了这两个信息后,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她乘着月色朝大门口跑去,激动之中不得不把乔家老宅的保护措施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一层迷宫,第二层奇门八卦阵法,第三层竟然用到倒易空间加密这到底是哪个神仙想出来的东西啊。如果没有人指点,想全凭一己之力摸到乔老爷子房间的大门,那可真是难上登天了。
时学谦迈进最外面的大门,没有人拦她,她一路小跑着路过一栋栋美轮美奂的建筑,心里突突直跳,想着这么晚了乔樟会不会在那里等她找到她。
当她估摸着距离和方位站在这整个建筑群最核心位置的一幢庄严巨大的建筑物门前时,心想八成就是此处了。
从刚才路过的建筑规模来看,这应该是最恢弘的一座,汉白玉制成的圆顶高耸体态和一根根两人合抱粗细的石柱子让人乍一看还以为是美国白宫,但仔细一看又有很大不同,建筑的细节设计和门廊穹顶都处处都透出中式的风格,整体看上去非常符合中国古人天圆地方、均衡中庸的美学理念,中西合璧之下,越看越有韵味。
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杂音,连风也吹不到这里。
空气里氤氲着青草的香气,这是个隔绝一切凡尘琐事的地方。
时学谦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在此时直接进去,管家从侧门的门廊一端神出鬼没般的出现,朝她笑道:时小姐,你终于来了,乔老先生在他的院子里等你。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道:不过,这个时间他老人家不一定还会见你。
借着门前的壁灯,时学谦也看了看自己的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她瞧着这个来迎接她的人,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这位管家的身上仿佛也沾染着乔宅的气质,平和,稳重,安详。
管家带着她绕过这栋建筑,并将她请到这栋建筑背后的一座小别墅内,大门一半还开着,隔着另一半铁门,远远望见里面的路灯还是亮着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坐在院中树下的一把藤椅上看书,身影看起来有些倦了,可还没有进屋去睡,手边放着一杯茶。
乔缮津从不曾这样等人的。
管家微微一笑,转头轻声对时学谦道:时小姐,你可以进去了。说罢转身就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时学谦静静的站在门口,心下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姿态走过去才好,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开场白。
就在这时,她看见从院里的别墅内慢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这个春花般美丽的姑娘身上穿了件闲适的白裙,泼墨般的长发披在肩上,手里端着一柄白瓷茶壶,走到老者跟前弯下腰慢慢的为他续茶水,走动间踏在台阶上的脚步竟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和这里的幽静融为一体。
时学谦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了。
但她又把嗓子眼里呼之欲出的叫声咽了回去,这样静谧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叫出声,她只有怔在原地看。
那是她的乔樟啊。
时学谦内心激动的就要往里进,可她刚踏进院门一步却又缩了回来。
她看到自己脚上都是泥。
她实在不好意思让自己这双脚踩在门口亮如明镜的白石板上。
她的动静引起了院里人的注意,乔樟回头朝院门口望了一眼,明亮的眼睛忽然就跃出一抹喜悦来,差点打了手里的瓷壶。她朝藤椅上的父亲说了句什么,就朝院门走去。
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跨出院门,拉住时学谦的袖子,快进来,爸爸等你好久了。
时学谦的心跳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明明才两天不见,她却感觉像两个月没见一样激动。
她朝乔樟笑了笑,跟着乔樟走进院子,乔樟就把大门关上了。
这是时学谦第一次见到乔缮津,也是乔缮津第一次面对面见到时学谦。
乔缮津的表情看来很平静从容,时学谦站在老人跟前却感到有些局促,她并不是不自信,只是现在的她,衣裤上都粘着泥点子,脸上的汗被风吹干,连领口都脏脏的,这副样子,哪里是第一次见乔樟父亲该有的着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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