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杖的话断断续续,其中有几处不正常的空白,就像那处的话被某种力量抹除掉了似的。不过它的话也算透露出了个好消息,在大天坑封印没有完全解除之前,它也有自己的限制,无法肆无忌惮将力量灌输进鬼童体内。以现在的情况,再加上符阵,作用他们联手对付鬼童胜算很高。
目前唯一的问题是,傅清与南多久才能清醒过来。
你不想让我杀了他吗?
鬼童声音很轻,他低下头,阴影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似是在于南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不下来陪我呢。
他随手把手机和灰白人类灵魂一扔,两手紧攥着南的血色衣袖,猛然抬头,露出那张彻底变形的脸。一层浓黑粘稠的液体附着在鬼童脸上,只在五官处镂空几个黑洞,无数狰狞经络血管在液体下起伏活动,好似无数小蛇,不停往他魂体中钻去,眼下鬼童的面庞透出股邪异扭曲的惊悚感,能吓得小儿止啼。
你为什么不下来陪我。
鬼童声音越发刺耳,其中透出的疯狂偏执令人心惊。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南的衣袖被他攥的越来越紧,鬼童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干瘪眼球中像两颗黑曜石。无数积聚多年难以言说的情感最后全在大天坑之力的催动下转化为怨毒憎恨。他的嗓音越来越凄厉,一声声呼唤如同杜鹃啼血,浸着毒汁。
傅清南,傅清南!
傅清南
鬼童的声音骤然低沉下来,很轻,透着孩童的委屈:傅清南,我好疼啊。
他竭力举起右臂,断裂的小臂勉强和大臂连着,上面的血肉坑坑洼洼,满是野兽撕咬过的齿痕:我好疼啊,傅清南。
你能帮我吹吹吗,吹吹就不疼了。
仿佛被蛊惑般,在鬼童的央求下大鬼低下头。他的手轻柔托住鬼童的手臂,接触的瞬间污浊黑色从鬼童手臂上褪去,变成健康的小麦色。翻卷的血肉触目猩红,血流不止,即使是最轻柔的风都能让皮肤肌肉痛苦轻颤。伴随着鬼童不停呢喃的好疼啊我好疼啊的语句,南的头越来越低。
他眼睛已快要全然睁开,狭长漂亮的双眼如丹青墨染,目光却没有焦距。视觉没有完全恢复,是解封不完全,还是被鬼童引诱,陷入幻境?他看不到鬼童啜泣声下扭曲狰狞的脸庞,看不清他眼中闪烁的恶意光芒,以及他并指成刀,如利刃般锋利的指爪。
陪我,下来陪我吧。
下面很冷,很黑,好多狗,好可怕。
呢喃声中,鬼童锋锐指爪抵在南的心口处,这一刻他眼中如地狱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怨念消失了,鬼童嘴角微勾,竟露出抹纯粹微笑。
来陪我吧
傅清南!
铿!
指爪差一分刺入心脏,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凭空斩断。鬼童像是做梦时被突兀惊醒的人,怨念黑雾轰然腾起,他惊怒不已猛然后跳躲开接下来的攻击,断手飞快长好,他怒不可遏指向闯入者,声音尖锐刺耳得可怕:什么人!你为什么来打扰我!
巫嵘没想着能伤到大天坑加持下的鬼童,两招将其逼退后他站在南的身旁,冷冷反问道:你是谁,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是库库卡。
混乱中的鬼童下意识道:我要傅清南下来陪我,这是他答应的。
哦?是吗。
巫嵘不置可否:你看看自己的手。
我的手?我的
他突然浑身一颤,似乎意识到什么,怔愣低头,注视自己枯瘦锋利,完全不似人类的肮脏指爪,颠三倒四喃喃:我是库库卡,我是不,不,我不是
我是鬼童。
英雄库库卡早该在封印大天坑的时候死了,牺牲了。他这被大天坑反复献祭折磨,被大天坑污秽力量同化污染的人,又算是什么。
我刚才又在做什么。
鬼童浑浑噩噩抬头,望向傅清南,却在下一刻瞳孔骤缩。但凡有理智的人都能看出,血衣大鬼浑身半透明,阴气森森,是鬼非人。
他
傅清南已经死了。
巫嵘冷酷着重道:傅清南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再去陪你。你明白吗。
死,死了?
鬼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周身怨念都如水波般不稳晃动起来。被压制已久的符阵趁机反扑,符火燃烧吞噬怨念,顷刻间烧到了鬼童的脚边,但他却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只会重复。
死了?
傅清南死了?
看到鬼童陷入混乱中,巫嵘想起之前权杖和他说的话,如果鬼童还是单纯的怨念,他不会拥有现在的力量也,也不会出现认知的偏差,但现在大天坑裂缝的异变让他变得更强大,堪比原本的库库卡,却也让他在扭曲怨恨中多了分理智。
正是这份理智,让他现在无比痛苦。纯粹的恶与怨念反倒令人无从下手,有理智,就能听进他人的话,心灵就会有漏洞。言语话术有时候能发挥出比刀刃更强大的力量。
不可能,这不可能
鬼童抱着头,眼神扭曲疯狂,一会是怨毒憎恨,一会是震惊不敢置信,他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这不可能
傅清南那么强,怎么可能会死!
而这时巫嵘仍在刺激他,让他认识到现实残酷,听得鬼童下意识摇头,捂住耳朵,不停呢喃: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还差点火候。
巫嵘看到缠绕在鬼童身上的大天坑黑雾因他情绪变化剧烈波动,原本稳定的连线开始虚幻起来。他想了想,决定再下一剂狠药。
知道他为什么不和你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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