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知王上对裘振用情颇深,却不知,王上宁可抛下天璇,与他同去但无论如何,都是王上救了微臣,微臣不会忘的。
公孙钤要扶他去床榻上坐,陵光却仰脸望着他,固执不肯动,僵持了少许,陵光眨了眨眼,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滚出了眼眶,饶是如此,他也颇为凶狠地瞪着公孙钤。
在你眼里,本王难道就是那般耽于私情,不顾臣子的昏君吗?你你难道就不信,本王救你,是因为你于天璇有功公孙钤!本王是曾有过寻死的荒唐念头,可本王若真的想死,何苦要再受那么多罪!又何必再派人去寻那神医
公孙钤眼中,映着他含泪的双眸,也燃起了炽热之火。抬起手,为他拭泪,将他拥入怀中,紧紧抱着,感受到怀中人瞬间僵硬又随即故作放松,不由得笑了。
臣,在王上心中,是不是已有一席之地?
本王不知。
无妨。臣的心里,这一世只有王上,已足够了。
公孙钤
臣知道王上因王嗣之事十分为难,以后有臣在,定会为王上安排妥当。王族中可以为储君的虽不多,但臣愿倾尽全力教他
陵光笑了一下,吸吸鼻子,伸手回抱他腰间,将眼泪蹭在他衣衫上,咕哝道:不是亲生的,谁知道肯不肯与我亲近?我向来霸道,他不听话,我会不高兴
那就找年纪小一些,最好是尚且懵懂无知的。
这一晚,公孙钤等陵光简单洗漱过了,坐在床榻边,说着关于栽培储君的事情,简直像是已把太子太傅一职揽在了身上,说得陵光昏昏欲睡。他们二人执手相牵,轻声细语说着话,在偌大的寝宫里,倒也十分温馨。灯烛燃了大半,夜已深了,公孙钤看陵光闭着眼睛,似陷入了沉睡,便轻轻松开他的手,放下床帐。
谁知他转身之际,听到陵光低声喃喃,像在询问公孙钤你喜欢孩子吗?一定喜欢你会是个好父亲。
公孙钤暗自叹息,轻声回应道:臣喜欢孩子。只要是王上的孩子,臣都喜欢。
陵光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道:公孙钤,你对本王的心意不会变吗?
公孙钤摇了摇头,虽未回头,但是言语里的坚定也足以传达:不会。公孙钤愿做一世贤臣,辅佐王上,生死不离。
床帐内,陵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公孙钤走出内室,带着一脸温柔笑意,离开了寝宫。
这一晚,热热闹闹,吵吵嚷嚷,到底是过去了。陵光得了他的许诺,公孙钤也得到了陵光的理解,尽管未能互许真心,但到底如了相伴一生的心愿。
公孙钤心满意足,回到府中,安然睡了,只等着明日早朝上打起精神应对一帮吵闹着立嗣的老臣,他甚至于陷入沉睡之前想好了说什么话举什么例子拟定了几个储君人选。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次日早朝,刚刚列好班位,跪迎一袭紫纱长袍,广袖高冠的陵光坐在王座上,公孙钤抬头就看见陵光展开一卷圣旨,向他望一眼,亲自念出了旨意
副相公孙钤,出身世家,孝贤文雅,才华横溢,为我天璇鞠躬尽瘁,其心可嘉。公孙钤天赋异禀,可育皇嗣,且与本王朝夕相处,互生爱慕,今立之为王君,八月初五,行册封王君之礼,并邀天枢、天权国君赴宴,以示隆重。
第13章向煦台
慕容离自梦中醒来,恍惚了好一阵才睁开眼。梦里,阿煦穿着那件淡蓝色的衣衫,背对着他,缓缓前行。慕容离不紧不慢地跟了他许久,期待阿煦能回头看自己一眼。他许是听到了自己的低呼,转过身,微微一笑,如沐春风。阿煦说,他很好,也盼着阿离你一世无忧。阿煦又说,阿离,记得瑶光,曾处处花开,繁花似锦。
缓缓坐起身,入目的一切都熟悉无比。
这里不是他自幼长大所住的寝宫,而是天权王宫的向煦台。室内的布置与他不久前离开时一模一样,不过是多了几盆鲜红的羽琼花,如火焰一般温暖了空寂的房间。
身侧也有一团火温暖着他。
慕容离侧过脸,看见一个仙童似的小娃娃蜷缩着身子,贴着他腰侧,大概是被慕容离起身的动作惊醒,此刻正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几分怯意和好奇盯着慕容离看。
两人面容相似,装扮也无差,慕容离都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犹在梦中。怎的能跟幼年时的自己面对面呢?又不是在照镜子。
这孩子,必是慕容晗了。
爹爹!孩子怯生生地喊,眼中流露出些许惊喜。
看来,却是被执明带过的。
慕容离将慕容晗揽起来,为他理顺了一头乌发,捏了捏那莹润的脸颊。
慕容离难得露出笑颜:以后要叫叔叔。
慕容晗瘪了瘪嘴,不大情愿,还是乖巧地点头:哦。
看看窗外,天色稍暗,许是黄昏时分了。慕容离问他饿不饿,渴不渴,慕容晗拼命点头。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的确饿得快一些。
可他这向煦台除了烛火,就是烛火,炉灶什么的当然不会有。叹了口气,慕容离只好起身,整理了一番,开门低唤庚辰。谁料连喊了几声,庚辰都不在。慕容离觉得奇怪,庚辰向来不离他左右,这会儿不在,能去哪里?
他身后,慕容晗转了转一双大眼睛,自己穿衣穿靴,有那么几分古灵精怪。
慕容晗可不想被叔叔知道,其实他一个时辰前溜进向煦台,想偷偷看看天权王曾跟他讲过的瑶光王子却被逮住时,作为他打扰慕容离休息的惩罚,他要配合天权王的行动,务必让今晚的晚膳有他、天权王和慕容离。
慕容离在阁楼栏杆旁站了一会儿,甚是茫然。他如今不是天权的兰台令,纵然向煦台里有不少近侍,他却不愿随意吩咐他们做事。向煦台不愧是王宫里最高的建筑,视线也最好,没多久慕容离就看见执明带着几个近侍匆匆走来。
他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视线相对,一个沉默无言,一个笑容满面。
阿离你醒了?执明飞快上楼,到了近前,一把抓起慕容晗抱在怀里,挠了挠他,逗得慕容晗咯咯笑个不停。
执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拉慕容离,那神情,仿佛就是来寻夫人孩子回家吃饭的丈夫,动作举止再亲密不过。
慕容离微微闪身避过,冷声道:我的竹箫呢?
执明神色略略僵硬了一下,随后笑道:收起来啦,怕晗儿拿着把玩伤了他。待用过晚膳就还你。
庚辰呢?
在练武场跟人比武。
他是暗卫,怎会随意现身?
这个大约是心中烦闷,想找几个人出出气吧。
执明面对慕容离穷追不舍的眼神,无奈,只好实话实说,倒也不是用说的,他把慕容晗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份装裱精致的文书,递给慕容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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