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叶濯林转身,朝门卫们一笑,缓缓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我啊,应该不用报名吧?
然后小路路就看见面前拿刀的,使剑的,玩镖的,一群看起来凶神恶煞仿佛下一刻就要打架的人全部低下了头。
恭迎锋止将军回宫!
只有门前护卫的几个人喊,却就是让人觉得声势浩大。
那一刻,小路路再次清晰认识到了自己和叶濯林的差距。
十七岁时的差距。
小路路暗自握紧了拳,一言不发跟在叶濯林身后,其实他这两年协助叶濯林打了蛮多胜仗,也同军营里的人混熟了,加上和叶濯林的关系,小路路的地位已经不算低,搁蒙古的话将将得算个千夫长。
可还是和将军统帅差的太远。
差太远会不会配不上?
由于想的出神,小路路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一个没踩稳,直接往前一滑,扑到了叶濯林背上。
小路路已经不是葱高的小少年了,身形也就是比普通男子瘦了点,叶濯林被扑得卧槽了一声,差点栽倒,忍住想骂骂咧咧的心回过身将小路路拎起来:你啥情况啊,看皇宫看傻了?
这种情况下,鬼才会说我想你然后想得差点被跘了个跟头,小路路不是那种扭捏的人,但少年人情窦初开,难免含羞,本能回避这种话题:嗯皇宫很好看,我第一次来。
刚认识那会,小路路显得不善交际,跟他说话磕磕巴巴像个羞涩的小媳妇,后来混熟后交流便好多了,并且随着年纪增长,小路路的羞涩逐渐变成了温顺,加上读过书,文绉绉的,又是那种偏儒气的长相,声音也清,举止言谈间,有了点温润如玉的端倪。
不过叶濯林本人不大喜欢这种性格,他觉得这种性格容易遭欺负,而且说话之乎者也的,太做作。
所以他的个人观点是:可以有君子如玉的外表,但不一定非要一颗柔顺的心。
如今看来,小路路的外表已经是铁定的君子相了,至于性格,目前而言还真有之乎者也的势头。
就像现在!低着头轻声细语的,什么样子!
小路路我和你说啊。叶濯林神情严肃,咱们这些混战场的,就要有混战场的样子,一定不能学京城公子哥的骚样,拿着扇子摇来摇去,咳一下就要死要活,我们这种人,哪怕剑入了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不能吭一声,懂吗?
小路路:
咋又突然说这个了?
不过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因为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然后一向抬头挺胸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濯林突然规规矩矩作了个揖。
小路路愣了愣,稀里糊涂的,也只得跟着作揖。
参见陛下。
叶濯林道。
小路路又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慌神,大概是叶濯林平常给他灌输的各种皇帝好无聊皇帝就一弱智赵封跟个憨憨一样的洗脑起了作用。
皇帝这个词,并不遥远,但参见就用的很少了,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当今圣上一面,包括小路路,若不是托叶濯林的福,小路路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踏进皇宫。
脚步声临近,小路路抬头瞄了一眼。
眼前人青年模样,五官抵不上特别好看,但还算养眼,走姿端正,身着黑金色大袍,绣的是龙纹,自带一种贵气,全身上下仿佛散发着有钱的气息,好像随时能用金条砸死人。
这就是皇帝吗?活的皇帝?小路路一点都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可这和叶哥哥说的憨憨有点不符合啊。
起来吧,叶将军千里迢迢而来,真是辛苦了。这是一道浑厚但不粗糙的男声,数月不见,叶将军的个头已经比朕还高了啊。
叶濯林朝四处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外人,舒了口气,便露了本性:那是,陛下成日里待在殿上也不活动活动,这样下去得提前发福。
小路路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没想到叶濯林不仅敢背后说皇帝坏话,而且当面还敢怼。
不过皇帝赵封看起来并不生气,反而笑了一下,是那种哥哥对弟弟式无奈的笑:听闻叶将军一个月前在山谷中行走时,脚滑跌下一块大石,受了伤,不碍事吧?
叶濯林摆摆手:皮肉伤,没什么值得碍的。
这位就是你在信中说的小路路?赵封转了视线。
哪怕语气很客气,但小路路依旧本能站立端正:是的。
赵封一笑:不用那么紧张,朕和你的叶哥哥是多年的好友,他还曾经将面粉糊到朕的脸上呢。
叶濯林夸张道:是啊,陛下当时可,帅,了。
赵封抬了抬下巴:不过叶将军后来也被朕用蛋液糊了脸。
是啊,就应该搓一起做个蛋糕得了。
面前两人说好听点叫相谈甚欢,说激烈点就是随时能吵起来,小路路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他经常听其他士兵吐槽,说他们将军是朝廷上的搅屎棍,仗着和皇帝关系好,整个人都撒了欢似的,怼遍众臣,只要不涉及谋逆,那基本啥话都敢说。
小路路之前不信,毕竟君臣有别,叶濯林再放肆也不会逾越。
现在信了。
两个时辰后更信了。
陛下,臣再敬一杯。
叶濯林起身,端着酒杯,大有一种要把赵封灌死的势头,并且丝毫不愧疚。
毕竟他仗着自己酒量好,到处祸害人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幸好赵封酒量也不差,能应付,而且有其他大臣变着法灌叶濯林,围魏救赵似的,叶濯林喝了一阵,怕自己扛不住,干脆也不喝了,而是引出话题:陛下的寿辰,末将自牢牢铭记再心,寿礼早已备好,不知陛下可有兴趣阅览一二?
赵封已经收了一堆东西了,但叶濯林不等同于普通人,自是大喜:好,拿上来。
叶濯林毕恭毕敬将小路路写的字呈了上去,小路路手心出了点汗,还不忘感悟真理:原来无论关系多好,这种时候还是要恭恭敬敬的。
随着赵封缓缓展开字卷,叶濯林开始一轮尔来四万八千岁不曾见过的扯淡:这字乃是民间文客所书,此文客的姓名无人知晓,但真迹名扬八方,可他三十年前归隐山林,所以一副字千金难求,末将也是机缘巧合下,得见真迹,于是花了身家所有银子,将此字买下,赠予陛下,只为得陛下一笑。
小路路酒杯里的酒撒出来大半杯。
群臣目瞪口呆。
连其他不懂字的武将都不忍直视。
太能扯了!
通常来说,武将的俸禄是不能和朝廷文官的人比的,毕竟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武将通常俸禄都不高,远不及那些带着帽子一天天喊着吾皇万岁的文官。
叶濯林是个例外。
锋止将军位高权重,外带各类奖赏,一年的俸禄何止白银千两?加上锋止将军常年征战在外,鲜少有时间回京潇洒,那俸禄堆一起跟个钱庄似的,堆两三年,估计得上万两。
什么字值万两白银?神仙下凡的?
叶濯林扯犊子面不改色,被扣神仙帽子的小路路差点原地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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