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吧。
赵封起身,充满倦意地扫了一眼分外狼藉的大殿:其余人明天也全杀了吧,退朝。
他终是没再看赵黎一眼,只是整个背影都诠释着失望,连威仪的龙袍都盖不住。
作为重要证据的信件被赵封当成垃圾撒了一地,浸湿了血,上面隐约还能看到字迹。
那都是他自以为是的佳作。
就在这一瞬间,赵黎突然后悔了,二十载人生,他第一次产生了愧疚的感觉。
可是什么都晚了,他没能珍惜赵封对他的耐心和期待,甚至连分毫的察觉都没有。
赵封。赵黎突然出声。
皇帝的名讳岂容随意呼喊,这个名字可以说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官员的耳朵里,此时却被一个死刑犯叫出了口,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赵黎动了动唇,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嗤笑了一句:下辈子再做你的好弟弟。
身着龙袍的背影似乎顿了顿,不过也并没有为此驻足。
静谧中,赵黎被几个身着兵服的人拉出大殿,尸体的恶臭和血的腥气还很浓重,许多文官在皇帝走后,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叶濯林微微蹙眉,再一偏头,发现景行递给他一片丝巾。
这丝巾很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这是我能碰到你之前,我俩嘴碰嘴的时候,我当时没舍得扔。
景行平淡的解释。
叶濯林:
幸好作为秘密,景行的声音不大,没有其他人注意到,然而这么听起来还是有点尴尬,那个吻实在太青涩了,而且还很踏实!就导致这一画面给叶濯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将军?贺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将军脸红什么?热的?
你看错了。
贺啸挠挠头,哦了一声,目光从叶濯林身上挪开,总算转移到了景行身上,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急匆匆跑过去:国师好!参见国师!感谢国师将我家将军完完整整带回!
嗯,不谢,不过不是你家的。景行笑笑,一把牵住没成功避开的叶濯林的手,除了兵权,剩下全部,连人带心,都归我所有。
贺啸闪了个趔趄,脸朝地险些摔了个破相,幸而及时用手撑住,这才保住了鼻子。
刚刚在赵黎的言语下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赵封,隔了老远听到这么一句,直接被龙袍绊了一下,被老太监扶住才保住了帝王威仪。
贺啸迷惘呆滞了好一阵,突然醍醐灌顶似的:国师哦哦哦,是因为国师把叶将军救回来了,所有叶将军为了报恩,把性命交给了你,对不对!哎呀我家将军一直是个有恩必报的好人,是不是啊将军!
叶濯林:
贺啸的星星眼就给他一种感觉,如果否认了,这小兔崽子怕不是要当场撞死在柱子旁边。
下次说,下次说。叶濯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就差把困意写出来昭告天下,忙活了几个月还没好好休息,我现在只想睡一觉,这里贺啸你肯定能解决吧?
贺啸:
居然忘了这档子事,就光顾着庆祝将军回来了。
将军才死而复生没多久,身心俱疲,怎么能让将军操心!
是,微吟遵命!
贺啸突然自称自己的字倒是让叶濯林不大习惯,然而相比于属下末将这等刻板称呼,叶濯林还是更喜欢这种干脆点的自称。
小兔崽子了解他,曾经等级分明是严明规定,是纪律的象征,而如今盛世太平,就没什么生疏的必要了。
叶濯林的确有些犯困,低头应了一声后,便朝自己原来住所的方向走去,哪怕困意袭来,步履也丝毫不虚浮。
所有人都静静目送着锋止将军离开,哪怕心中对国师为什么跟过去了有百般不解,但也没人敢在静谧中出声。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赵封不知何时也已离开,老太监喊了声退朝,死寂的大殿这才重新活跃起来,憋了许久的官员,无论是迷乱还是其他心情,总算是颇为放肆的可以吐出来了。
赵黎还挺能耐啊,那炮要是能炸,那我们可都玩完喽。
你看清那个国师刚刚做了啥吗?就像使妖法一样哎,那火炮是不是都停在半空了?
所以人家才是国师嘛,他连叶将军都能救活,起死回生啊!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陛下又对他百般信任,这号人物咱惹不起的。
那就任凭他这么嚣张下去?万一哪天就一手遮天了呢?那我们
叽叽喳喳的吵不吵?正处理一地尸体的贺啸突然冒了出来,一脸阴沉,背后议论将军和国师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作为,我处理这一地的血水尸体已经很烦了,不要再给我添乱。
被一个毛头小子训了一顿,几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自然不服气,然而贺啸的官级着实不小,当今皇上又偏爱武将,毛头小子背后还有个大靠山,真碰起来肯定是他们吃亏。
而且贺啸一拎一个残破尸体的场面实在辣眼睛,没点心理承受能力根本看不了。
几个老头气急败坏地走了,贺啸暗自得意地挑眉,不过只是一瞬间就又把脸沉了回去,一副正经模样地指挥下属:麻烦你们搞快点啊,辛苦,我急着回去看将军以后见面机会多怎么了?你这辈子还要吃几千几万顿饭呢,也没看你这几天不吃啊好好好给你带签名什么你妹妹喜欢将军还想嫁?
脑海里刚刚景行的一番话又蹦了出来,直接让贺啸一哆嗦,脱口道:将军好像已经有人要了。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众兵:
啥玩意儿?
好像是国师。贺啸搓搓鼻子,有点后悔刚刚的脱口而出,但说都说了,也只能硬接下去,不过应该是我听错了,毕竟都是男人嘛,将军那么厉害,也总不会被怎么不过国师又不是凡人,哎?不会吧应该
贺啸越说越不放心,简直快被自己洗脑,讲到最后他甚至有了种将军已经被那啥了的预感。
而此时的叶濯林对贺啸内心的抗争全然不知,他已经颇为惬意地躺到了床上。
他这破烂府邸,赵封应该是经常令人打扫的,不然他毫无征兆一回来,怎么连一点灰都没有。
倒是没想到憨憨赵封对他还蛮用心。
累了?景行坐在床头,手搭在他背上,难得颇为老实地只是帮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胛。
叶濯林将头埋在枕头里,被捏舒服了,惬意地轻声哼哼,闷闷道:无论在外的生活有多么惬意,终归还是没自己家舒服。
家?将军府吗?景行似是随口道。
叶濯林陡然一愣。
就当是吧。他很明确的听出了言外之意,不过也没激起什么情绪,顿了顿后又重新放松脊椎,然而景行就像刻意要跟他过不去似的,还没等他彻底放松下来,又给他炸了个雷。
如果我说,我可以通过系统帮你查找二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