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翠芝接了过来,打开看,红肚兜边上用金线绣着如意头,于她来说已经很可贵了。
梁慕白坐在床边,何须问坐在妆案下的凳子上,听她俩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如果梁远不进来,那就该是一片祥和了。
他进来时,带着一肚子气,正愁没处撒,一见孔翠芝,也不管边上的两人,走过去,弯下腰,拎着孔翠芝的衣襟就将她提了起来:你这个灾星,千方百计嫁给我,无非就是为了享荣华富贵,你以为你生个儿子就能有恃无恐了?
我我没有孔翠芝大概是被打怕了,战战兢兢的握住他的腕子辩解:我叫你回来,是想让你看看孩子
何须问见状,一个步子跨过去,将他的手扯下来:你耍什么威风?他又推他一把,隔着两步远,与他对峙。
这是梁锦的心头肉,梁远是不敢妄动的,只狠狠瞪着,又将目光移至床的里侧,那里有个大红的襁褓,里头是他刚出世的儿子,可他懒得去抱,收回眼,撩帘子出去了。
屋里,孔翠芝尴尬的望他二人一眼,遑迫的垂下头:嫂君,妹子,多谢你们来看我,她拼命忍着眼泪,掀了被子蒙住脸,闷闷地说:我有点儿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何须问叹了一声,跛着脚,带着梁慕白走了。
回去的路上,梁锦见他似乎有些低落,便握住他的手搓搓:凉着了?手这样冰。
他回看梁锦,看见他眼里闪着光,是一片不曾熄过的深情,想着自己是个不幸的男子,又是个幸运的男子:你何时去见我三哥?他问。
哦,明日。他蓦然提起,叫梁锦想了下该怎么同他说:我递了信给他,约他在屿楼碰头,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何须问却不担心这个:你看着办罢,只是别吃亏。他沉吟一句:若是为了替我抱不平反叫自己吃了亏,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边走着,梁锦边歪着脑袋看他,看了一会儿,倏地一把握住他的腰,将他高高搂起来:卿卿,有你同我心意相通,我梁锦再无他求了!
放我下来!何须问眺望远远跟着的梁慕白和下人们,做贼心虚的锤打他:快放我下来,成什么体统!
转了个圈儿,梁锦才小心的将他放到地上,除了在床榻之上,他对何须问的动作总是这样温柔,老担心一用力,就将他的骨头捏碎了。
后头的梁慕白,远远的望着他们,这样一对有情人,在和暖的艳阳里,对视相拥,她并不觉得失礼,只有心酸的艳羡。
第44章
败露
梁锦在屿楼点了一堆酒菜,还是坐在临窗的位置,昨夜下了雪,又是一地银砂,桌子底下搁着炭盆,并不怎么冷。
只是何长春来的时候就不似他那般玉树临风了,人家披的是一件棉絮的斗篷,连个毛边儿也无,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个大家的公子。
梁锦心道很好,越是这样,越能成事儿,便站起来相迎:辛苦三哥携风裹雪而来了。他举起温好的酒,递给何长春:先喝杯酒暖暖罢。
何长春从未见过他这样殷勤的样子,有些怔愣,回神过来后,连忙接过来:当不起,我与你一般大,还是叫我名字吧。
这样也好,省得嘘寒问暖了,梁锦坐了回去,将酒饮尽,别有深意的看向他:长春兄想来是猜到我约你的用意了?
望梁兄直言。何长春夹着菜,既没有恭维话儿,也没有谄媚的笑脸。
那我直说了,梁锦掏出一叠澄心纸,推了过去:前些日子,须问中了毒,我绑了他身边的一个丫鬟,审了才知道,她是受了你家大夫人的指使来毒害须问,我原想将递状纸到衙门,可终究我们两家也算亲戚,不好把脸撕破,只好找了你来相谈此事。
何长春眼都没抬一下,嘴里嚼着东西轻笑:梁兄要顾及的只怕不是我们两家的脸面,他搁下筷子,这才抬起头来:是我四弟在你们家不受重视,你若告到衙门去,你家里只会坐视不理,我父亲再去走动一下,此时就能了了,你不甘心。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功夫,梁锦扫了眼那叠纸,示意他看:这都是罪证,我知你在家里也是处处受气,不如拿了去,给自己翻翻身。
你想要怎样的结果?何长春没轻易应承。
我就一个条件,梁锦站起来抖抖袍子,准备要走了:叫她别在出现在我和须问面前,听都别让须问听见,至于是死是活,你看着办。
何长春跟着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问:你怎知我一定会答应?我若不办呢?
梁锦连头也没回:这于你我都是双赢的事儿,况且他日同朝为官,你还要靠我提携。
真是大言不惭!可何长春不再说话了,目送他出了雅间,捡起桌上的罪证细看,里头一字一句,都是他扳倒许氏的机会,可是不够,许氏下头还有两个嫡子,他头上还压着两个哥哥,他还得再想想法子
这还是梁锦长到这样大,头一次以权势压人,亦是头一次,想要一个人的命,他记得爷爷说过,朝堂之上,搅弄风云,翻手之间,可能就是人命,他想,就当是提前磨炼吧。
至家,已是夕照,梁锦将斗篷递给华浓,直去里间,何须问果然在书案上俯首,提着笔不知在写什么,梁锦轻轻凑到他身后去看,是个词:日照残云昏晓,琼玉轻枝西墙,裘罗不记秦淮坊,明月满花堂。
这是想娘亲了啊,梁锦赶紧倾身下去,在他眉尾那颗小痣上亲了一口。
何须问这才发现他回来了,扬着脸问:可用过饭了?
用过了,他想起来一事,觉得好笑:你那三哥怪得很,一来就只顾着吃,我先走了一步,他也不送,还坐回去吃。
他哪里知道这些人间疾苦,何须问往椅子边上挪了下,让他挤着坐:我们那位大夫人,总是苛刻他们一房的用度,他这些年,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梁锦心疼病又犯了,紧紧搂着他:没关系,以后什么好东西我都给你留着,让你吃穿用度一应都使最好的!
他又这样毛手毛脚的,何须问把手给他扒拉下去:你端正好。
一个要挨,一个不让挨,好一阵推拒,直推到谭青瑶裹着狐皮斗篷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小食盒,搁在桌上,捧着手说:夫君,我在奶奶那用饭,奶奶让我给你带回来的灯盏糕。
梁锦还在椅子上跟何须问挤着,也不打算起来,瞥了眼食盒,十分不在意的挥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谭青瑶讪讪的,转念关怀起何须问来:少夫人的膝盖可好些了?这几日又寒起来了,可得当心。
梁锦不在那些日子何须问正病中,也不见她来探望,如今又想起来问了,何须问只是客套的点点头: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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