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鸣夜拉过被子给两人盖好,说道:承包后山,可以选一次性付清承包费或者一年一付。
钟意秋也重视起来,转过身问:分别多少钱?
没具体定,一年一付估计每年要一千块钱,一次性付清50年要三万多块钱。
钟意秋脑子里快速算了账,当然是一次性付清划算。
不一定,这个山以后的发展情况谁也不知道,一次性付这么多钱可能全亏了。
三万块钱确实是个很大的数字,现在的万元户就算是非常富裕的家庭了,整个县可能都没多少家,何况一下子拿出三万,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如果修高速就不会亏吧?虽然在屋里甚至还在一个被窝,说起这件事时钟意秋仍小心压低声音。
按道理是,但是啥事儿都不绝对。
钟意秋凝视他线条锋利的侧脸,猜测他心里肯定已经做好决定了,肖鸣夜不是会犹豫纠结的人,但他仍郑重的来商量征求意见。钟意秋想着,在他的人生计划里,是不是也包括自己?
我打算一次性付清,省事儿。肖鸣夜果然说道。
钟意秋沉默一会儿,问道:你要承包50年?
嗯。
钟意秋翻身躺平,他的手指稍微伸直就能碰到肖鸣夜的手,只能曲起手指。他斟酌了许久,他心里一点也不愿意说这些矫情的话却又控制不住,50年后不知道我在哪里
肖鸣夜心里一动,隐约触碰到他今晚落寞的原因,只是有点不敢相信,50年后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钟意秋闭上眼像是陷入对未来的猜想也像是为了躲避这个问题。
但是,肖鸣夜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管五十年还是一百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钟意秋:
钟意秋很唾弃自己,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胆怯的人,哪怕是小时候别的男孩子欺负他,他也没有服输过,打不过就跑,趁这些人落单时再报复,很多时候钟意秋甚至觉得自己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莽撞人。最近却突然变得畏手畏脚起来,当肖鸣夜说一些让他想入非非的话时,自己连追问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现在觉得肖鸣夜的心也是一样,猜不透摸不清。
但是不管怎样,他这句隐约其辞的话总算是给钟意秋吃了一颗甜蜜的定心丸。
一大早天气阴冷萧瑟,北风呜呜的像是有人在吹哨,屋檐下冻出一排排的冰挂,大家都缩着脖子萎靡不振,只有钟意秋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高高兴兴的去上班。
结果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可以说只持续到学校就被一个消息击散了。郑校长开会宣布,教六年级语文的赵富康老师不干了。
已经是学期末了,按道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突然不干,再怎么说也要把这学期教完,大家都议论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钟意秋和他不是很熟,但是印象还是不错的,赵富康三十岁上下,平时说话礼貌声音和缓,脸上自带三分笑意。个子不算高但五官周正女人缘特别好,办公室的女老师和他关系都很好常一起开玩笑。
郑校长面无表情,严肃的说:不管是他是为啥,现在马上期末了课不能停,他带的两门课你们先帮着分担,王文俊你带六年级语文,老高你带六年级思想品德课。
我都已经带两个班了,再加上六年级怕忙不过来。门口的位置像是老高的专座似的,每次开会他都倚靠在墙边抽烟。
郑校长今天没心情听他扯淡,直接拍了拍桌子总结命令:就这么安排,大家去上课。
天气冷李宏飞中午没回家和他们一起吃饭,肖鸣夜上午和袁老虎一起上山去了,大队几个干部说刚好趁这个机会把后山周围重新测量一下。中午他也没回来钟意秋只能下面条,王文俊实在忍受不了吃白面条屈尊贵体炒了一大盘土豆丝。
我看呀,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原本六个语文老师,加上刘青红我们这边有三个,剩下三个需要去做工作,现在无缘无故少一个。王文俊吸溜着面条说。
钟意秋这才想起来阅读活动需要语文老师配合,他说的好像挺对,随口问道:两个班的语文课你带的过来吗?
废话!别说两个班了,四个班都没问题!
钟意秋和李宏飞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撇撇嘴。
咋了?你俩不信?
李宏飞忙说:信!信!赵老师其实半个月前就和我说过你俩猜他为啥不干了?
为啥?
李宏飞脸上犹豫,用一副我能不能信任你的表情盯着王文俊。
你啥意思!王文俊受不了这种羞辱,生气的喊道,你想说我还不想听呢!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李宏飞忙解释,压低声音说:他找我是向我传教让我和他一起信教,说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只有主能拯救,但是主只救自己的信徒,其他人会和地球一起毁灭一起死,所以做老师、上学、干活都是没有意义的
钟意秋狠狠吞了一口面条下去呛的差点喷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转开头,对面的王文俊却没有这么好的忍耐力,噗的一口把面条喷进桌子中间唯一的一盘土豆丝里。
钟意秋:
李宏飞:
义叔:
王文俊心虚道:咋了?我自己炒的,我有权利毁灭它!
钟意秋回过神儿来,疑惑道:上次听他们说信的是神,怎么成主了?
主不就是神嘛!
义叔放下碗,眼神担忧,不管是啥,这咋还越搞越邪乎了,赵富康也是上过高中的人,这种蠢话他竟然也信。
李宏飞:他们家还是个据点,经常在家里组织开会,而且他们小赵庄整个村只有四五家不信,其他四十多户都信。
村里干部不管吗?钟意秋不敢相信。
村长也信。
..
义叔脸色凝重,他能找你,肯定也会找其他老师。
他咋不来找我?王文俊轻蔑的大笑,老子能吹的他相信宇宙爆炸!
钟意秋一点也笑不出来,就没办法能管管他们吗?
他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咋管?谁也管不了人家信教啊?
下午上课时钟意秋才见到肖鸣夜,他只穿了件黑色毛衣拉了一车砖头进了校园送到需要修补的院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