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盲班比小学生可难教多了,李宏飞只是教会他们写自己名字就教了一天,主要是没几个人是自愿来的,权当聚一起聊天了。
你咋了?这几天跟丢魂了一样,要不我也去找千婆子给你喊喊魂?李宏飞故意逗他。
我没事,你好好上课。钟意秋微笑的说。
你啥时候回家过年?
这个问题钟意秋没办法回答,肖鸣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况且他家里的情况,回去爸妈年都过不了。
过几天再说,可能不回去了吧
李宏飞惊喜道:真的?那你去我家过年。
钟意秋感激的对他笑笑,谢谢你,不过还不确定,现在还早。
这场雪下几天停几天又接着下,折腾了一个多星期,还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院子里只剩下钟意秋和义叔,下雪路不好走林玉芳也不过来了,他俩每顿对付着吃饭。
这两次针灸,都是周律书开车送方款冬过来,今天一来就发现钟意秋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方款冬问。
没事。
还说没事!周律书皱眉,你能骗过他!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方家中医第八代传人,人家一眼就能
闭嘴!方款冬低声呵斥,又转头看钟意秋,最近吃不下饭吧?
义叔惊讶的赞叹,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他这几天确实食欲不好。
不是食欲不好,他倒是想吃但是嘴巴不允许。
钟意秋:
义叔:
上火了吧?方款冬轻声问。
有点。
义叔见钟意秋臊眉耷眼的,不忍心让他们再逗他,叹气道:别说他了,我这心里都焦的不行,都这么多天了也联系不上,太让人担心了。
周律书一会儿不见就跑去把小狗抱出来玩儿,两个肉丸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又反抗不了,旺旺担心的跟在后面寸步不离。他听了义叔的话叫道:急也没用,听说北边的雪已经停了,应该快通路了。
义叔忧虑重重,电视新闻上报的吓人啊!死了好些人,又病又饿他心里急说话就快,还没说完就发现说错话了,马上闭嘴。钟意秋虽然每天挺正常的看书做事,但他能看得出来这孩子心里急出了一团火。
新闻是新闻,肖鸣夜这人,不可能有事!周律书不是假惺惺的安慰,他发自内心的这样认为,钟意秋听了稍稍安心。
方款冬针灸后又给他俩开了点去火的药,他不会安慰人,轻轻拍了拍钟意秋肩膀走了。
钟意秋每天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工作效率比平时快了一倍。他找其他老师借了二年级下学期的旧教材,把内容都过了一遍,教学要点一条一条整理出来。又对上学期每个学生的成绩单做了分析总结,下学期好针对性教学辅导。图书馆的规章制度也列了出来,和义叔确认后准备年后实施。他又去刻了印章,以后每本书都做分类编号,并加盖图书馆印章。
钟意秋盯着[秋夜图书馆]几个红色的字心潮起伏,没有肖鸣夜就不会有这个图书馆,因为他可能早就落荒而逃了。就像别人想的那样,也是自己最初的心态何必呆在没有前途又愚昧落后的农村呢?他一个年轻的城里人,广阔天地哪里不能大有作为?
半年过去了,他不仅决心留在这里,更想好好做个老师。而且,肖鸣夜在这里这比什么都重要。
天黑时又开始下雪,钟意秋没烧灶直接在煤炉上炒了个萝卜丝,又下了两碗面条,义叔已经能走路了,电视收不到台他在外面晃着天线找信号。
义叔,吃饭吧。不看算了,新闻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他那里。
钟意秋端了饭进来,两个人吃饭简单,吃完准备收碗时张国言却突然来了。
他提了一瓶酒和几个鸭蛋,像是没吃饭的样子,义叔忙着要再去炒菜,钟意秋把他拦下来,你们聊,我去做饭。
你会吗?
应该会,肖鸣夜做饭我看都看会了。
上次袁艳爹送来的鱼腌制后挂在外面风干,他本想炒鱼但又怕没技术给糟蹋了,只能简单炒了花生米,蒸了一盘腊肉,炒了个白菜,他掌握不住放盐,边放边尝还是把白菜炒咸了,又加了点白糖
钟意秋本想回去看书,义叔非要拉着他一起喝点,这几天两个人都心慌担忧绷着一根弦儿,喝点酒刚好放松发泄一下紧绷的情绪。
张国言和他一起吃饭还是有点别扭,不怎么说话就是低头喝闷酒。义叔陪他喝了几杯有点受不了,你这是咋了,酒不能这么喝。
哥,你也就比我大几岁,但你们家辈分大,他们都叫义叔我也跟着叫,其实你应该是我哥!张国言的语气像是要敞开心扉。
叫啥都一样。
我呀这几天心里他说着摇摇头一脸忧郁,拍了拍胸口,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人愿意沾上我,我都知道!
钟意秋看的难受,张国言年纪不大却被生活逼迫的沧桑愤懑,每天一睁眼就背负全家的重担,睡觉前想的是身不由己的压抑。
别这么说,没事你常来找我。义叔劝道。
钟意秋不敢自以为是的说话,他理解不了张国言的困境和绝望,也没有更好的生活阅历可以和他分享。
张国言说完那句像是开头的话,却又不说下去了,三个人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到第二天早上钟意秋和义叔还稀里糊涂的,猜不透昨晚他来是干嘛,如果是为了找人说说话,昨晚啥也没说啊?
小年那天一大早,李莲花就站在院门口喊钟意秋接电话,他猜可能是他妈,前两天打电话催他回去,他说等几天,看来又要催。
钟意秋跑去接,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雪反而不是很冷了。果然是他妈,一张口他就发现不对劲儿,担心的问,妈,你嗓子怎么哑了?
没事,你啥时候回来?
她声音嘶哑钟意秋一听就知道是哭过了,追问道: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没有,你别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