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莱亚的新年这天,叶凡星和江云低依然在战场上,漫天激烈的战火可以当做新年的烟花,他们在生死里相依,飞掠而过的光点照亮彼此机甲里的身影,如同无数金色溅碎的火焰。
在战火的气流里控制不住伏案喘息的时候,叶凡星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件小事。
少年江云低入读军校前并没有练习机甲的机会,进入军校后尽管学得很快,却依旧有些下意识的抗拒,只能强迫自己反复地练习。叶凡星坐在他的后面,转着马克笔,他成功完成一次手动操作,就在他的机甲上写一笔,一次正字亲一下。
这只是那三个月的时光里一件很小的事,也许连江云低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可是叶凡星伏在操作台上低低笑起来,他翠绿色的眼睛疲倦地低垂,后面的推力让他不由得坐起身惊讶地回头,是一架斯维星系的机甲推他避开了一次攻击。
叶凡星猜到了里面是谁。他帮过碧姬一次,现在算是两清。实时通讯里,江云低的声音传过来,温柔得像是此时不是战场,而是夏日的海边,回来吧,结束了。
回到帝都星,他跳下机甲,江云低也刚刚从机甲上下来,正在发言鼓舞士气,他从后面跑过去抱住江云低的肩膀。
江云低眼睛弯了一下,侧过脸小声笑了笑,似乎是感觉着他的气息,从满身战火滚出来的硝烟味里。他们正在热恋,从十几岁开始。这并不是一场合时宜的恋情,但它从未被任何人承认过,宛如所有人公开的秘密。
士兵们发出起哄的善意的笑声,他们都看得出来这隐藏在友谊之下惊世骇俗的爱情,没有人拆穿,也许等到战争过去,它才会被人们发现,并以此津津乐道来治愈战后的伤痕。
江云低转过身,很用力地抱住叶凡星,低声说,刚刚在机甲里,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叶凡星想听听他们是不是心有灵犀,想起了机甲上的正字,最好在无人的时候再复习一下当时青涩的吻。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江云低眨了眨眼睛,笑着开口时说的是,想起来你第一节机甲课被暴揍,多亏了我挺身而出。
叶凡星面无表情松了手,满腔温情消散了个彻底。他们并肩走离人群,坐在空旷寂静的荒野。叶凡星想着快要走到头的进度条,又渐渐纠结起来。要不要转过头亲一下呢?
下一刻,江云低已经亲了他。
首相阁下用他少年时直到现在的温柔神情轻声说,如果你还是小木偶就好了,我可以把你放在我的操作台上,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可以拿起来亲一下。
叶凡星坚决表示拒绝,而且,要是我天天在你操作台上,你就不想我了。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
江云低躺下来,顺手把还正襟危坐的叶凡星一起扯得躺倒下来,叶凡星侧过身压在他身上,和他滚在荒野的草地上,笑声气在耳朵里也滚了一圈。
他们逐渐十指紧扣,看着远处落日投下的晚霞余晖,把对方的脸打得昏黄通透,像是电影里适合牵手漫步塞纳河畔的黄昏。一开始是试探地互相亲吻下颌,然后到脖颈,解开的衬衫,拉开的拉链。江云低坐在叶凡星身上,银发披落,侧脸有些隐忍的快感
在泊泊流动的河水里接过吻,叶凡星似笑非笑盯着江云低看。江云低对着河水仔细清洗掉身上显眼的痕迹,然后突然溅起水花。叶凡星被惊得后退,坐倒在不深的河水里,他看到自己脸和脖颈上的吻痕,尝试性擦了擦,反而颜色更深,怀疑人生,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有。江云低很镇定。
你不是故意的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叶凡星抓住了破绽,震惊了,你怎么这么幼稚?
江云低噎了一下,干脆打死不认,笑眯眯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行?
叶凡星无言以对:你真是个天才!
他们回到岸上,穿好了衣服,叶凡星确定了脖颈吻痕消不下去,死活不回去。江云低质问:我都没什么感觉,你不好意思什么?
低级的激将法,但是他成功了。叶凡星拿不出理由,原地看了一会儿光脑,突然神神秘秘地说,因为我们还要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首相先生严谨又迟疑,看得清路?你不会要用光脑照明吧?
八点之前回去肯定没问题,叶凡星催促,他的眼睛像发亮的星辰,满头被水溅湿的金发凌乱得显出少年气,不去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那天看雪你也是用的这个理由,算了,走吧。江云低叹气,捡起地上的外套,最终拗不过这个理由,转了转眼珠,选择了同意。
他们都心知肚明,明天的确不可预测,能够在今天做的事,未必以后也还能弥补。克里莱亚的未来尚且还朝不保夕极力支撑,何况命运之中的个体。
在光脑照亮的路上,他们并肩而行,叶凡星时不时看着光网指着方向。他双手背在脑后,咬着根草叶慢悠悠地走,完全没有八点前回去的急切,让江云低颇为怀疑他是否是一时兴起。
走了一会儿,江云低慢慢开口,之前在机甲上,我想起来,多年前在军校宿舍里的时候你经常捣鼓那些颜料。在玻璃楼里,好像也看到你在画什么说着,首相神色纠结。
画你,你信不信?叶凡星一笑,他脸上还带着吻痕,笑起来有一种意气的潇洒,等回去了,你去玻璃楼里找,我可没骗你。
江云低愣了一会儿后,满意地点点头,这种事建议多多益善,加大力度。
把你得意叶凡星还没说完,突然听到江云低试探的一句,
太子殿下?
嗯,他下意识应了,怔住少顷,才咳嗽一声,连这都想起来了?看来你是个不小的bug。
江云低比他还怔,好久没回过神。
这里没有剑,叶凡星干脆抬手扯下江云低的束起银发的黑带。江云低骤然握住泼下来的头发,心不在焉问,你做什么?
叶凡星回忆着上个世界系统发放的武学,在晚风里给他用发带翻了个剑花,夜色之中翩若惊鸿,身形利落漂亮,在前方不远处停下转过身来,向他得意喊道,这是地球的剑招神色之间满是少年人的欢喜疏狂。
江云低走过去,看着少年身形轮廓逐渐清晰,低低笑了声,嗯,好看。
这时候,前面的建筑也在光脑蓝莹莹的光芒里显现出来,精巧的设计已经有了些年头,只借着光看到一角。剩下的,还要等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才能看清。
但是江云低已经认了出来,脚步顿住,愣在了原地。沉稳的首相阁下忘了之前对于光脑照明的质疑,解开自己的微型光脑,去照亮建筑剩下的地方
这是一个废弃的教堂。
他们在不怎么太平的年代相遇,身份也不怎么合适,拖拖拉拉地爱了好久,却要到最近才发觉。不能宣之于众这是爱,在人群里相拥好像也借着伟大友谊。
当然,战争过后,人们会慢慢开始猜疑,毕竟他们从不掩饰,爱情就像咳嗽,越掩饰越欲盖弥彰。
你来过我的学生时代,江云低在夜风里温柔开口,我们一起度过去年的圣诞节,尽管它不怎么愉快。看过雪,也看过星星,也许就是书里说的风花雪月过了。不管有没有宣誓
为什么要没有呢?叶凡星笑着反问,他将黑色发带缠绕在手腕上,手臂背在后脑勺,碧绿的眼睛明亮,你以为这里没有见证吗?
【系统,滚出来证婚。】
系统:【拒绝996,差不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