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纸乃令雪楼所制,统共十打,陆殊离开时尚余两打。此纸外表寻常,却是一样秘术的必备法器。只要用术得当,能折纸成军,点墨成将,令雪楼和陆殊都用过。彼时魔王撒豆成兵,令人闻风丧胆。世人只知此术奇异,却不知用法,是以山阴纸虽惜金贵,却鲜有人知;更不用说山阴纸收在魇门阙,无人有胆来盗。可如今山阴竟被盗了,是谁?从何得知?何以下手?做何用途?
前所未有!后果严重!
童殊敛了神色,凝眸不语。他素日爱笑,严肃起来大多也是有笑意的,此时面无表情,便叫人生起凛然骇意。他素知温酒卿办事得力,是以此事更加说明背后之人手段可怕。他沉思片刻后,放低了声道:“魇门阙禁制极严,从前从未丢过东西,山阴纸如何丢的?与那小婢有关系?”
温酒卿深躬道:“那小婢死状乃手持山阴纸之手法,身上也寻到有些许山阴纸屑。此人乃魇门阙物库辅管,从未有失,不想却监守自盗。“
“物库自有老人看守,为何用小婢?”问话落音,童殊便想明白了。五十年,原来的人要么老了,要么不在了。五十半百,于大多数人而言已是大半辈子。说到底,还是怪他——魔王离场,诸邪并起——在其位谋其职,他提前离场,就该预料到一系列的后果。童殊沉沉道:“怨我,没有安排好。”
温酒卿连忙道:“其实怨我,若非我养阴童,便不至于精力不济——”
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论谁是谁非无济于事,重要的是找到那些丢失的山阴纸,童殊扶起温酒卿,沉沉道:“魇门阙人一向忠心,就算是个小婢,定也是经反复观察才起用的。监守自盗之事,之前从未发生,为何独独那婢子做了?你方才问我否出山,是否与此有关联?”
温酒卿目光闪了一下,打量了童殊半晌,才道:“是的。我们在这个婢子衣襟里发现了一幅你的布画像。”
童殊奇道:“有的我画像很正常吧,怎么了?”
“那不是流传甚广的鬼门魔君画像,而是……”温酒卿说着又打量了一眼童殊,扬手着人递上来一方素巾。
童殊接过,展开,登时便懵了,简直是当头一个天打五雷轰,打得头晕目眩。那布画中人,穿一身开襟素花朱红长袍,发半挽着,笑靥晏晏,眼含秋波侧瞧着画外之人,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风流与多情。童殊猛眨了好几下眼,才说得出话来:“这是我?”
温酒卿看着童殊道:“是你。”
童殊又瞟一眼,不忍直视道:“我没这样笑过吧?”
温酒卿几乎想抚额了,童殊不仅于儿女私情上不开窍,对自己魅力的认知水平也一直令人堪忧,她尽力斟酌了用词,吞了一大口气道:“若只论样貌神情,是你。”
童殊实在接受不了在旁人眼里自己竟还是这副模样,他设想了一番自己以这副尊容对着人情景,一阵毛骨悚然。
温酒卿见童殊不言声,便继续道:“物库乃重地,本不该有年轻小婢参与,只因这小婢对你格外崇爱,我料想她会珍爱你之物,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