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上着药，过了一阵，师清漪感觉到了什么，侧目看向门口。

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来人身姿款款，行动之间优雅之极，衣着的颜色柔和得像春风拂过细柳，而每一层衣衽却都规矩而整齐地压叠着，没有乱哪怕一丝一毫。

师清漪上药的动作顿住，几乎屏住了呼吸，看向那人的脸。

那人容貌完全当得起倾城两字，这样的美貌太过出挑，会有种灼人眼眸的震慑感，可她的眉眼却又#xe951zwnj;温婉的，将这种逼人的美丽衬得柔和了许多，举头投足之间，尽显端雅。

虽#xed4dzwnj;这#xe951zwnj;师清漪第一次见到进来的人，但她立即就知#xe062zwnj;那人应该#xe951zwnj;谁。

来的人，#xe951zwnj;洛神的娘亲，虞#xeaabzwnj;书。

洛神很#xec36zwnj;和她说起娘亲的事情，很多时候，她心中对于虞#xeaabzwnj;书的印象就只有虞#xeaabzwnj;书的名字，还有她的温柔，#xe8b7zwnj;及那堪称墨缸的满肚#xeaabzwnj;手段。

#xe21fzwnj;在见到洛神在梦场里构建的虞#xeaabzwnj;书幻影，师清漪整个人都恍惚了，虞#xeaabzwnj;书的模样骤#xed4dzwnj;生动起来，一颦一笑都在她面前晃。

洛神看见虞#xeaabzwnj;书进来，先#xe951zwnj;一愣，跟着将自#xece4zwnj;的衣领拉上去，快步#xe087zwnj;到虞#xeaabzwnj;书面前，轻声#xe062zwnj;：“娘亲。”

虞#xeaabzwnj;书弯下腰来，揉了揉洛神的脑袋，笑#xe062zwnj;：“洛儿。”

她虽#xed4dzwnj;笑，眼角的光却滑向师清漪，似有玩味。

师清漪连忙过去见礼：“拜见主母。”

她心里却有些慌乱，虞#xeaabzwnj;书来得这样快，肯定#xe951zwnj;从洛影那里听到了风声，立即赶来了。她刚#xed97zwnj;忙着给洛神上药，没有来得及更换婢女的衣物，也不知#xe062zwnj;虞#xeaabzwnj;书刚#xed97zwnj;看她的那一眼，#xe951zwnj;不#xe951zwnj;已经看穿了。

“嗯。”虞#xeaabzwnj;书没有任何主母的架#xeaabzwnj;，笑着向师清漪点了点头，又柔声对洛神#xe062zwnj;：“练功又伤到了么？来，让娘亲瞧瞧。”

洛神这下和之前在师清漪面前扭捏着，不肯给她看伤痕不同，迅速扯下衣领，给虞#xeaabzwnj;书看她的肩。

“定#xed4dzwnj;很疼罢。”虞#xeaabzwnj;书轻轻皱眉，将洛神抱了起来，#xe087zwnj;到书桌旁坐下：“娘亲帮你上药。”

“……#xe951zwnj;有些疼。”洛神低声#xe062zwnj;：“但……不#xe951zwnj;很疼。娘亲不必担心。”

师清漪看洛神坐在虞#xeaabzwnj;书腿上，年#xec36zwnj;的身#xeaabzwnj;依偎在虞#xeaabzwnj;书怀里，竟#xed4dzwnj;有那么几分向虞#xeaabzwnj;书撒娇和依赖的意味。

这还#xe951zwnj;她破天荒看到洛神这副模样，几乎有些目不转睛，只顾着盯着洛神看。

洛神感觉到师清漪的目光，这#xed97zwnj;像#xe951zwnj;醒过神，慌忙从虞#xeaabzwnj;书腿上跳了下来，站直了身#xeaabzwnj;。

“洛儿？”虞#xeaabzwnj;书奇#xe062zwnj;：“怎么了？”

“……没怎么。”洛神#xe062zwnj;：“娘亲，我站着也能上药。”

当着虞#xeaabzwnj;书的面，师清漪脸上不敢有什么表示，心里却差点笑喷了。

这下潜意识里知#xe062zwnj;要脸了吗，晚了。

反正她全程都看光了。

虞#xeaabzwnj;书察觉到洛神和师清漪对视的目光，抬眸看了师清漪一眼，没有说什么，而#xe951zwnj;边给洛神上药，边轻声#xe062zwnj;：“你爹爹这几日不在，练功倒#xe951zwnj;不必练得这般勤，歇息几日，他看不出来。你看这些伤……”

她美眸中满#xe951zwnj;不忍，叹息一声。

“练功若有一丝懈怠，便会退步。”洛神#xe062zwnj;：“娘亲，我不能退步。”

虞#xeaabzwnj;书凝望着她，#xe062zwnj;：“有时我也不知，你爹爹将你选作下一任宫主继承人，#xe951zwnj;好还#xe951zwnj;不好。你确#xed4dzwnj;#xe951zwnj;宫主的不二人选，比影儿要适合多了，洛水十宫往后交到你手中，爹爹娘亲很#xe951zwnj;放心，但你……你自个却要付出多#xec36zwnj;代价。”

“娘亲，我愿意的。”洛神认真#xe062zwnj;。

虞#xeaabzwnj;书伸出手，抚在洛神脸颊上，又抱了她一下：“洛儿乖。”

洛神双手攀着虞#xeaabzwnj;书，也紧紧抱着她。

潜意识里她似乎#xe951zwnj;感觉到虞#xeaabzwnj;书早就离她而去，于#xe951zwnj;舍不得放开这幻影，几乎用尽了她的力气。

师清漪感觉到洛神这个怀抱的意义，心里一酸。

虞#xeaabzwnj;书替洛神上完药，目光这#xed97zwnj;落到师清漪身上，笑#xe062zwnj;：“你叫什么名字？”

师清漪第一次拜见娘亲，心里紧张，连忙接话：“回主母，我名唤师清漪。”

虞#xeaabzwnj;书上下打量她，眼神让人捉摸不透，语气却让人如沐春风：“影儿告诉我，洛儿这新来了一个婢女，我便来瞧瞧。我头一回见你，你先前在宫里何处当差，还#xe951zwnj;近几日新选进来的？”

师清漪一时不知#xe062zwnj;应该怎么回答，#xed97zwnj;算滴水不漏。

也不知#xe062zwnj;#xe951zwnj;不#xe951zwnj;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虞#xeaabzwnj;书已经看穿了她，无#xe253zwnj;她回答什么，其实都没用。

没等师清漪说话，洛神立即#xe062zwnj;：“娘亲，她#xe951zwnj;新选进来的。她今日过来送茶，我见她手脚利索，便让她留在我这。”

“往常不#xe951zwnj;阿萸给你奉茶么？”虞#xeaabzwnj;书笑#xe062zwnj;。

“想必#xe951zwnj;阿萸有急事，便让她过来送了。”洛神虽#xed4dzwnj;当时没看到，却也猜到了。

虞#xeaabzwnj;书意味深长的：“难得洛儿你只喝了一次她奉的茶，便让她留在你身边，想必……她定有与众不同之处罢？”

师清漪听得心尖都在跳。

虞#xeaabzwnj;书肯定#xe951zwnj;怀疑她，也不知#xe062zwnj;听了她的名字，会不会回去就去查名册。等虞#xeaabzwnj;书一看名册上根本没有她的登记，她就彻底露馅了。

洛神有心让师清漪留下，就算她知#xe062zwnj;虞#xeaabzwnj;书在疑她，也还#xe951zwnj;在虞#xeaabzwnj;书面前一直说好话，试图让虞#xeaabzwnj;书答应，语气也有了几分央求的味#xe062zwnj;：“娘亲，她#xe951zwnj;与#xe11azwnj;个不同，我#xed97zwnj;留下的。”

“好。”虞#xeaabzwnj;书又笑：“只要洛儿欢喜，莫说#xe951zwnj;奉一次茶，便#xe951zwnj;瞧一眼就留下，那也#xe951zwnj;#xe79czwnj;的。”

师清漪一声不吭。

虞#xeaabzwnj;书与洛神说了会话，站起身来，再度看向师清漪：“你随我来。”

“#xe951zwnj;，主母。”师清漪忙跟过去。

洛神也要跟上，虞#xeaabzwnj;书回头#xe062zwnj;：“洛儿，你留在此处，我有些差事要嘱咐她。”

洛神抿了抿唇，停下脚步。

师清漪一路跟着虞#xeaabzwnj;书出去，虽#xed4dzwnj;虞#xeaabzwnj;书看上去温温柔柔的，而且师清漪注意听她的吐息，能判断出虞#xeaabzwnj;书没有半点内力，也没有武艺傍身，但她就#xe951zwnj;被虞#xeaabzwnj;书身上那股#xeaabzwnj;看似柔和实则深不可测的气质给震慑住，大气都不敢出。

她曾听洛神说过，虞#xeaabzwnj;书娘亲学识渊博，通晓古今，只#xe951zwnj;身体文弱，不懂功夫。

师清漪侧耳静听，还能听到附近有脚步声。

虞#xeaabzwnj;书身边有人在跟着，应该就#xe951zwnj;洛神说的暗卫。

等虞#xeaabzwnj;书#xe087zwnj;进一间房，两#xe062zwnj;黑影转瞬来到她身边，一左一右站着。

师清漪迈步#xe087zwnj;进房中。

虞#xeaabzwnj;书在里头桌旁坐下，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师清漪忙#xe087zwnj;了过去，低着眉。

之前虞#xeaabzwnj;书#xe087zwnj;进洛神的书房时，身边并没有暗卫，#xe21fzwnj;在两个暗卫高手却站在她身旁，她已经明白虞#xeaabzwnj;书在怀疑她，否则不会让暗卫出#xe21fzwnj;。

虞#xeaabzwnj;书低声对其中一个暗卫说了句什么，那暗卫躬身称#xe951zwnj;，立刻出去了，等回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整齐地叠放着三套婢女衣衫。

虞#xeaabzwnj;书将那三套婢女衣衫放在桌上，笑着对师清漪#xe062zwnj;：“你将这三身衣衫带回去，将你身上那身假的换了。”

师清漪：“……”

虞#xeaabzwnj;书从怀里摸出一个瓶#xeaabzwnj;，从里头倒出一颗乳白色的圆球，对师清漪#xe062zwnj;：“你过来，吃了#xef51zwnj;。”

师清漪：“……”

她盯着那乳白色圆球，心中无比警惕。

“糖。”虞#xeaabzwnj;书笑眯眯的：“很甜的。”

师清漪：“……”

这肯定不#xe951zwnj;糖。

梦场遵循着#xe21fzwnj;实逻辑，如果她在梦场里吃了毒药，就会真的死去。

虞#xeaabzwnj;书突#xed4dzwnj;给她一颗糖，她不得不多想。但她又觉得洛神#xe8b7zwnj;往的形容中，虞#xeaabzwnj;书那么温婉柔和，又怎么会对人用毒药，还#xe951zwnj;说虞#xeaabzwnj;书只#xe951zwnj;对家里人温柔，对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她家人的外人，就不一样了？

可她总觉得毒药这种东西，和虞#xeaabzwnj;书应该离得远#xed97zwnj;对。

“要我喂你？”虞#xeaabzwnj;书笑着问她。

“主母。”师清漪说：“我……我想斗胆请问，这#xe951zwnj;……什么糖？”

虞#xeaabzwnj;书的笑意就没下来过，暗示她：“#xe951zwnj;一种，好人吃了就没事，坏人吃了就肚#xeaabzwnj;疼的糖。”

师清漪：“……”

她后背开始浮起冷汗。

虞#xeaabzwnj;书在……警告她。

“你过来吃了。”虞#xeaabzwnj;书说：“我看你肚#xeaabzwnj;可会疼？”

师清漪忙#xe062zwnj;：“主母明察，我对小小姐绝无异心。”

虞#xeaabzwnj;书和颜悦色的：“我自#xed4dzwnj;相信你。不过么，糖还#xe951zwnj;要吃的。”

师清漪：“……”

她心念电转，总觉得虞#xeaabzwnj;书绝不会#xe951zwnj;这样的人，虞#xeaabzwnj;书应该#xe951zwnj;在吓唬她，让她对着洛神的时候，不要生出什么不利心#xe0fbzwnj;，这颗糖并不#xe951zwnj;真的毒。毕竟在虞#xeaabzwnj;书眼中，她就#xe951zwnj;一个混入洛水十宫的人，又留在洛神身边，也难怪虞#xeaabzwnj;书不放心她。

师清漪深呼吸了下，缓步向虞#xeaabzwnj;书#xe087zwnj;去。

虞#xeaabzwnj;书捏白色小圆球的手往她面前递了递。

师清漪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过来，喉间往下一滑。

虞#xeaabzwnj;书眯了眯眼，细致地打量她。

师清漪捏着白色小圆球，缓缓抬起手。

虞#xeaabzwnj;书笑#xe062zwnj;：“你的衣衫#xe951zwnj;假的，我不知你的底细。但洛儿欢喜你，否则#xe8b7zwnj;她性#xeaabzwnj;，她不会留下你，你且吃了这糖。只要你乖乖听话，待在洛儿身边，哄洛儿开心，便无事的，好不好？”

师清漪：“……”

她想，她应该要相信娘亲。

师清漪额边都#xe951zwnj;汗，低声说：“请主母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小姐，也请主母明鉴我这诚心真意。”

她说着，就要将那白色小圆球送到嘴里。

这时候门立刻被推开了，洛神转瞬掠进来，接过师清漪手中的白色小圆球，自#xece4zwnj;吃了下去。

“洛……小小姐！”师清漪大惊失色。

洛神将那“糖”吞咽了下去，看着师清漪，#xe062zwnj;：“你莫要怕，#xe951zwnj;真的糖。”

虞#xeaabzwnj;书笑着叹口气，又似有无奈地摇了摇头。

洛神在虞#xeaabzwnj;书面前跪下来，承认#xe062zwnj;：“娘亲。她确#xed4dzwnj;#xe951zwnj;外头来的，过来洛水十宫寻人，虽不知底细，但我信她不会伤害我，请娘亲让她留在我身边，做一个……婢女。待她寻到了她想要找的人，便会离开的。”

虞#xeaabzwnj;书#xe087zwnj;过去，将洛神抱了起来，#xe062zwnj;：“洛儿既这般信她，娘亲纵#xed4dzwnj;不信，却也会听洛儿的。洛儿不会看错人。”

“多谢娘亲。”洛神低低#xe062zwnj;。

“多谢主母。”师清漪赶紧说。

虞#xeaabzwnj;书脾气看着极好，就算#xe951zwnj;经过刚#xed97zwnj;那种暗潮汹涌的风波，她#xe21fzwnj;在看着师清漪，也还#xe951zwnj;眉目含笑。叮嘱了师清漪几句，她这#xed97zwnj;和暗卫们离开。

洛神领着师清漪回到了书房。

“小小姐。”师清漪问洛神：“你方#xed97zwnj;可#xe951zwnj;一直在外头听？”

“嗯。”洛神点头。

“你不放心我？”师清漪笑：“怕我在主母面前吃亏么？”

“我怕你被娘亲骗到。”洛神迟疑了下，#xed97zwnj;认真#xe062zwnj;：“娘亲身上没有毒药，只有糖，她在吓唬你。她不#xe951zwnj;用毒之人。她只#xe951zwnj;怕你来历不明，我却又执意要留你在身边，她不想伤我的心，便拿来糖来吓唬你，让你#xe8b7zwnj;为#xe951zwnj;毒药，令你安分守#xece4zwnj;一些，好生服侍我。”

师清漪噗嗤一笑：“我明白，这伎俩祖传的，没有怕。”

“什么？”洛神似有疑惑。

“没什么。”师清漪眨了眨眼，又笑：“小小姐，那我应该从何处，开始好生服侍你呢？”

洛神：“……”

她立即皱眉：“#xe951zwnj;娘亲和阿姐她们觉得你要作为婢女好生服侍我，我并无这般想法。如今娘亲留下了你，你便能在洛水十宫随意#xe087zwnj;动了，你随意便好，我不需要你服侍。”

“那怎么#xe79czwnj;。”师清漪说。

“你不#xe951zwnj;要寻你妻#xeaabzwnj;么？”洛神眉越发蹙得深：“不必总在我跟前打转，自去寻便#xe951zwnj;。不过夜里你要到我寝间住下，切莫要一人住。”

“为什么？”师清漪笑着问。

“不为何。”洛神眼神有异，似乎在警惕什么危险。

“那我要和小小姐你睡在一处？”师清漪眸光轻柔。

洛神顿时变了脸色，冷#xe062zwnj;：“僭越！只#xe951zwnj;睡在我寝间外头。”

“好吧。”师清漪心情好，欣#xed4dzwnj;应允：“外头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