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血肺,我必须留下一个创口给他排淤血。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只希望这样能留下他一条命。
纵然是瞎了眼,毁了容,可我相信,他的家人会祈求他活着回去。
每一条生命,身后都系着一家人的心。
棕发的土国士兵伤在跨部,是左腿腹股沟的位置。
漆黑和鲜红翻开的血肉相映,腿骨上方的鹰嘴骨都碎了。
可是,还不止如此。
医护欲言又止的看向我,我垂了垂眸,”说吧。”
他的脸有些红,但看了一眼伤者后却化成了满满的同情,”他的子孙袋被抓破了,两侧男丸都破了。”
我一惊,看向床上皱眉昏迷着的男子。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
两侧**都破了……
也就是说,他即使活下来了,即使能恢复性功能,但此生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对于一个土国男人来说,这恐怕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不知他成亲没?若是成了亲有了孩子,恐怕还好一些。
”你解毒,我来处理伤口。”我们身后传来桑长老的声音。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放了一点血在碗里,递给他。
天黑了,天又亮了。
医帐里一夜灯火通明。
暂时没有伤员送来。
我走到那个面部和肺部受伤的火国伤兵床边。
他的毒已经解了。
伤口上的黑色和面上的青紫都退了大半。
可还在昏迷。
只听他喃喃的说着什么。
我俯身凑近,却只得三个字,”娘,娘子,娘子,娘,娘子……”
他的胡话,只有这三个字,不停的重复着。
却不知叫的是他的”娘”,还是他的”娘子”……
也许,都有吧。
我给他用的血比别人都要多。
因为我知道,他的伤是最致命的。
那一抓,很可能抓穿了他的肺部。
在这个世界,这样的脏腑外伤,只能听天由命。
看着他此刻被毁得一塌糊涂的面容,看着他有些干裂的嘴唇不停的轻轻开合着,重复同样的呓语。
我只觉心中酸涩。
谁无父?谁无母?谁无至亲至爱?
若是他家乡的亲人见到这样的他,该心痛成什么样了啊?
他这样严重的毁容,便是”雪虫”也是无法修复的。
还不要说他还失去了一只眼睛。
可即便这样的他,我如今也不敢保证能还给他的父母
轻轻取过一碗清水,我用棉条蘸湿,涂抹他干裂的双唇。
他的呓语一直没有停歇过。
正文第三一零章战地医师(六)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我也笑着,”你一定要坚持,坚持下来,你就可以回去见你的娘,见你的娘子。他们都盼着你呢。”
慢慢的,他停住了呓语。
眉头皱了皱,然后又松开,唇角微微的翘了翘。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安静的睡去时,他又开始了,”娘,娘,娘子,娘子……”
我刚刚绽出的笑意又凝结在唇边。
声声呼唤,声声入耳,声声入心只让人觉得心酸。
”清医师,他?”医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他无事吧?”
慢慢直起身子,他接过我手里的碗和棉条,等候着我的回应。
看着他,有些茫然的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无事。”
他有些忧虑的看着我,”清医师不要思虑过多。”顿一下,迟疑的看了我一眼,”战场上下来的重伤,十之三四都是救不活的。如今有了已是少了。”
苦笑的看着他,”谢谢你,我也是明白的”转身看向病床,我低低一叹,”可是,他是我的病人。我真的很想他活下来。他也想活着,他一直在叫娘,叫娘子啊……”
他也沉默了。
扯开一个笑,”你当值的时候,帮我看着他点。若是有高热和肩部伤口出血,赶紧叫我。”
他点了点头。
笑了笑,我朝之前我处理过的几个病人的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