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话未必都说出来了。
宁谷在鬼城长大,一直被团长照顾得衣食无忧,但他每天四处瞎混,招猫逗狗惹事生非,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非常清楚旅行者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可怜的逃亡者。
逃亡是逃亡没错,但能逃到鬼城那种地方,还活了下来的,就没有善良可怜的,善良可怜的当年在主城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所以,团长留在那里的行李箱,他奇怪的梦,连川为什么能让他们逃脱,甚至被抢走的那个突然发光的小方块,这些在宁谷看来,有些只能跟团长说,有些永远不能说。
还要打得锤子不敢说。
你就留在这里,团长说,哪儿也不要去了,时间到了跟我们回去。
我来都来了宁谷抓着铁棍不想让步。
来都来了,团长瞪着他,出了什么事的话,就是你死都死了!
你让李向跟着我。宁谷说。
他凭什么跟着你,你算老几!团长说。
我跟着他吧,李向说,他不出去我也得在这里守着他,刚已经有人过来了。
你还碰到谁了?林凡问,说实话,到这里以后。
碰上一堆打我的疯子啊,宁谷说,李向应该看到了吧?我一出来就碰到他了。
从哪儿出来?林凡追了一句。
那个没光的小屋子,宁谷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缝隙,没有这种透出来的红光
诗人?林凡说。
嗯?宁谷愣了愣,没听懂他说什么,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这句话是对着李向说的。
不确定,李向回答得很简单,跟过来的是九翼的黑戒小队。
林凡没有再问。
大概是因为还要逛街还有别的正事要办,团长带着林凡和琪姐姐准备离开。
你可以下来了。琪姐姐看了看还悬在空中的宁谷。
不,宁谷说,我就喜欢挂着。
琪姐姐翻了他一个白眼,跟着团长出了门。
只还有李向一个人在屋里了,宁谷才松开手跳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这个屋子。
空无一物。
这屋子是干什么的?他问。
空着的,只是一个洞,李向回答,这样的屋子有很多,有什么特别机密的东西要交易的时候就找一个这样的洞。
哦我们也出去吧,宁谷说,就在你熟悉的地方转转。
你刚碰到什么人了?李向问。
宁谷看着他,好半天才往身后的洞壁上一靠,抱着胳膊:你猜?
失途谷的主人不是蝙蝠,不是主城的人,也不是旅行者,更不是流浪汉,李向说,失途谷的主人是诗人。
诗人是什么?宁谷问。
一个人。李向说。
哦,宁谷点点头,他还以为诗人是一群人,就跟他们似的,那我没有碰到诗人。
李向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他这个谎撒得的确也不太有诚意,但李向没说什么,只是补了一句:诗人出现的时候没有光,听过他说话的人都失去方向。
宁谷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没有光他并不在乎,但后半句就不一样了,他还要回去的。
碰到没有?李向又问。
可能是碰到了,宁谷说,那个屋子是没有光。
他说什么了吗?李向继续问。
没有。宁谷回答得很干脆,完全没有犹豫。
李向像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皱了皱眉:这就怪了。
不知道哪里怪,但宁谷选择不相信。
李向是个温和的人,是宁谷认识的所有旅行者里唯一一个没有吼过他的人。
但宁谷对危险有自己的判断,他现在没法确定李向给他说的关于诗人的内容是真是假,毕竟以前没有听人提起过,所以李向这句在他看来有着明显引导作用的这就怪了,暂时可以判定是在诈他。
你想去哪里?李向问。
给钉子找个护镜,宁谷说,还想找找
画吗?李向问。
嗯。宁谷点点头。
这里可能没有,李向说,我从来没见过。
那就找个护镜。宁谷很利索地精简了目的。
来。李向走出了屋子。
穿过中心大厅的时候,四周的人有点多,宁谷的气息突然变得有些不明朗,不过还能听到脚步声。
但等他有些不放心地回过头时,却发现就这么短短十几步的距离里,宁谷已经不见了。
混账东西。李向皱着眉轻声说。
一个护镜,居然还是镶着红边的,简直太神奇了。
在色彩单调的鬼城,这个耀眼的护镜绝对能让钉子成为众矢之的,打架第一个挨揍,躲着第一个被抓。
宁谷拿起了这个护镜,看着坐在角落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一个人:这是你的吗?
你想要,它就是我的。那人说。
拿什么换?宁谷问。
你有什么?那人动了动,右脚在左腿上蹭了蹭。
宁谷摸了摸兜,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本来包里还有点儿能交换的东西,现在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连川捡走了吧,不知道会不会上交,如果还有机会碰上,他肯定得让连川赔,都是他攒下来的宝贝。
衣服。宁谷抖了抖身上抢来的那件外套。
那人没说话,伸出了手。
宁谷把衣服脱下来扔了过去。
那人接过衣服抖了抖,冲他一挥手。
宁谷心满意足地把护镜挂到自己腿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鬼城之外的地方跟人交换东西,居然有种很享受的愉悦感。
就好像突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似的,虽然看出去的风景也不怎么样,但就算同样是垃圾,好歹也都是他没见过的垃圾。
离开这个小屋的时候,他前后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李向,也没看到黑戒指。
甩掉李向并不是什么难事,从小到大他甩掉的人没有一百个也有五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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