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内,烛火灰暗,偌大的房间里只摆放了一盏烛台,光芒微弱得可怜,更不要说卢瑜现在手中拿着剪子在摆弄着那略长的烛芯,似乎是在犹豫剪去多少合适。
本就微弱的烛火,现下被卢瑜折腾着,再剧烈摇晃起来,那点光芒聚不成片根本就不能正常视物,只能从一片幽暗之中看见卢瑜的身影。
嘎吱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厮从外面走了进来,放轻脚步,走到了卢瑜的身后。
卢瑜眯起眼睛直直看着面前的烛火,脸色被摇曳的烛火照得忽明忽暗,身后传来小厮毕恭毕敬的声音。
大人,刚得到的消息,大殿下已经出了昭狱了。
闻言,卢瑜摆弄烛芯的手一抖,绞下一截子烛芯来,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一瞬,但烛火在逐渐攀升,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的光亮。
他将手中剪子放在一旁,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
子慕太过年轻,有太多值得牵挂的东西。
但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怎能容得下这无用的情感。
话里话外,都是在为慕清洺着想。
他将放在桌子上的剪刀拿起来,把好不容易腾升起来的焰火,再次剪去一截,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卢瑜面前还有一小簇腾升着依旧不肯放弃的火苗,却是连卢瑜的整张脸都照不全了。
既然他有割舍不下的东西,那我们就帮他割舍。
眼下的殊华殿内,满殿的烛火无风自动,整个殿内都忽明忽暗,池渲侧躺在床榻之上,面朝着内侧,放在被褥的双手缓缓收紧,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因为惊惧变得面无人色。
哪怕时不时有昏黄的暖光线在她脸上拂过,依旧照不出半点正常的血色,大颗的冷汗顺着紧皱的眉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她用力抓着被褥胡乱朝着自己怀中带去,却依旧寻不到半点的安全感。
今夜这个梦魇对她来说太过恐惧真实了。
一阵冷风蓦地吹过,屋内的烛火顿时灭了大半,而躺在床榻上深陷梦魇不可自拔的池渲,也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清澈的水眸还带着尚未退散去的惊恐,便迎来了眼前的幽暗。
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耳边只剩下自己呼吸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诡异,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慕清洺不断在她面前死去,用不同的方式。
还附着在眼前的血红和残影因为这个梦醒来,而逐渐消散远去,眼前的画面恢复正常。
在短暂平复了下心情之后,她转头朝着殿内看去。
此刻宫殿内所有的烛火都熄了,幽暗无比,外头的天色已经在一点点放亮了,屋内眼下却成了最黑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