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疏懒得再同个榆木疙瘩开玩笑,借顾钦辞的手臂做支撑站起身,右脚踩地上踏了两下。
除却隐隐的酸胀难彻底消除,基本行走已经不成问题。
宁扶疏在火堆旁盘腿而坐,山鸡的表皮被烤至金黄,沾了些许炭木灰,并不脏的,顾钦辞握着固定山鸡的树枝转了两圈,干灰立即抖落干净。
他继而伸手向宁扶疏讨要丝帕,用擦干净的匕首从烤架上切了一片片鸡肉递过去。
尝尝看?
宁扶疏抿唇瞧着帕子上的肉片,觉得自己有点下不去口。
这熟肯定是熟了,她没看见血色。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叫宁扶疏有些害怕,这烤出来的鸡肉表面覆焦色,内里白润润的跟漂浆后的白纸一样,看着就很寡淡,和好吃沾不上半文钱关系。
奈何肚皮里的饥饿似生了双狗鼻子,闻见烤肉飘香,便咕噜咕噜叫嚣个不停。
昔有壮士断腕与破釜沉舟,宁扶疏此时塑起视死如归的决心和勇气,深呼吸咬下一口
隐忍表情顿时僵硬在脸上,眼睫扑朔。
不是淡的。
有盐巴味,也有茴香味,似乎还有淡淡胡椒味。该有的味道全部都有,不该有的腥味丁点没有,且肉质不干不柴,外焦里嫩。
宁扶疏反复告诫自己务必细嚼慢咽,务必吃相优雅,不能崩人设,可眼睛里跳跃的光芒和情不自禁吞咽唾沫的小动作藏不住,顾钦辞又给她削了几片。
越往里,切出来的肉越香。
宁扶疏趁着咀嚼的空隙,好奇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钦辞执刀划开山鸡肚腹,一堆宁扶疏分辨不清楚的叶子随即掉了出来,他道:野外各种各样的花草俱全,其中有很多可以作辅料使用,不是盐巴辣椒但味道胜似单纯的咸与辣。
臣早说过了,虽生而无用,但还不至于连顿能吃的饭都做不出。
宁扶疏想了想,方才自己闭眼期间,顾钦辞给山鸡开膛破肚又反复清洗之后,确实是在周围拔了数多草,揉成一团塞进鸡肚子里,随着火烤越来越入味。
仔细想来,这事儿其实困难得很。
需分辨植被种类,需判别有无毒性,还需熟知茎叶味道,和它们相互混合后的味道。
《本草经》是神农尝百草后的经验之谈,顾钦辞这手绝活儿概如是。但身为律下严明武康侯最器重的儿子,顾钦辞不可能有肆意玩乐的童年,他只会被严厉的父亲丢进深山老林,五日、十日、半个月,在凶兽獠牙和蛇虫的毒液下讨命。
与兽搏斗需要充沛的力气,人没力气了,就要吃饭。顾钦辞是个嘴巴刁的,在艰难险境中也傲气着不肯将就,丧生于他刀下的野禽数不胜数,遍地野草试尽,世间多了一名骁勇善战少将军的同时,也添了个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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