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青年骤然抬眸。
却见长公主甩手将那支玫瑰簪子朝他扔来。
他没躲过,脑袋愣生生被砸中,痛得头皮发麻。两绺长发松散垂落额前,狼狈遮住半边眼睛,立马屈膝跪地。
臣侍不知哪里做错了,殿下息怒。
不知?宁扶疏盯着他的头颅,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宣判,你会不知吗?宋谪业,那赌坊中人来人往,欠赵麟丰银子的不胜枚举。抛开普通百姓不谈,其中世家纨绔绝不会只有宋小公子一人。
你告诉本宫,为何死的人偏偏是他?
披着墨蓝锦袍的人皱起眉头,齿咬下唇。
怎么不说话了?宁扶疏抽出发间最后一支点翠蝴蝶钗,如瀑墨发悉数散了下来。
要不要本宫替你回答呀?她用钗头抵着宋谪业下颔,迫使他抬头看自己,因为他和你一样,都姓宋。
宋家的儿郎少一个,宋丞就能多记起你一点。今日到本宫面前邀功,希望本宫赏你重用你;明日回丞相府露脸,希望你爹看你栽培你。你妄图一箭双雕,图的从来都是权势官职。
宋谪业望着她眸中轻蔑讥讽。
他很不喜欢这种眼神,和金陵权贵瞧不起庶出一模一样的眼神。
一直以来积压的隐忍顷刻间爆发:追名逐利,有错吗?阴谋手段,有错吗?
我以为,自己与殿下是一样的人。青年忍着金制钗头扎在皮肤的尖锐刺痛,天下世道奉行男尊女卑、嫡庶有别,可我们偏不认命,偏要颠覆世俗,开辟出一条直上青云的道。
他在暗指长公主垂帘监国,不肯还政君王。
宁扶疏第一次在宋谪业眼底看到如此激烈的情绪,彻底撕破虚假的伪装,纠缠着浓烈偏执。
一时竟当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女子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不公;
庶子生来卑贱无法承爵,亦是不公。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出生论地位,本就是不公的。
不肯撤帘还政是朝歌长公主的选择,可若将权势富贵和安享清福摆在宁扶疏面前,她同样会毅然决然选前者。从没否认过,她爱财慕权,她也追名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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