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疏闭了闭眼,霎时什么都懂了。
两天前,她还没进宫前,宁常雁就已经处置掉了黄世恭。之后种种,皆是欺骗。
你且去吧,不必着急赶回来。宁扶疏对黄归年道,死者为大,先将家中事务处理妥善再说。这段时日月例会给你照发,如果还缺钱,就去府里的账房取一些抵用着。
黄归年一阵磕头谢恩感激涕零后退出去。
殿内再度安静了下来,铜炉里炭火燃得正旺,时而冒着几点火星,映红一室暖意。宁扶疏坐在融融温暖中,却翻涌出无限心寒。
她才知道,原来金陵的冬日竟这般寒凉。
冷意砭骨。
黄归年与黄世恭那对相互帮衬过的堂兄弟尚且待彼此真心,一起长大的亲姐弟到头来,却只剩算计手段。
表面上演着姐弟情深,推心置腹。实则早已在背地里布好了棋局,步步提防她接触军务兵权,架空她的权势。
宁扶疏知道原主定然时时刻刻看着她,也知道原主剧烈的情绪波动会通过系统转移到她身上。要不然,她怎么会喘息愈急,气管里仿佛堵了一口痰,胸腔震动发出粗粝如锯木之声。
被至亲欺骗的苍白灌满浑身血液,将她撕扯得支离破碎,想将手中物什也撕扯得支离破碎。
她五指蜷曲,捏得身下褥子拧出数道皱痕,似一朵百褶花,涂染凤仙花红蔻丹深深陷进去。
宁扶疏掀开棉被,翻身下床:琅云琳絮,替本宫更衣。
踩在地面的脚倏尔被人握住,覆满薄茧的粗粝指尖摩挲着将它塞回被褥内。去而复返的顾钦辞手里捧着药汁,坐在她床前。
汤匙搅动出腾腾热气,他舀起一勺黑漆嘛唔的苦涩喂到宁扶疏唇边。
不容置喙的态度与语气中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细微温柔:殿下瞎吃东西引得高烧发热也就罢了,现在还想顶着风寒出门吹冷风,看来当真不打算要这具身子了。
宁扶疏鬼使神差张开嘴,苦药入喉化开积郁肺腑的淤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冽思绪直冲天灵盖。
听力仿佛刹那间停滞,脑海中反复循环着一句话:瞎吃东西引得高烧发热
而不是一夜没睡受寒引起的。
顾钦辞略懂医术,病因只需稍稍把个脉便能知道。
有什么东西蓦地豁然开朗了,府医是宁常雁送来的,前夜她接触到的所有糕点与羹汤也都是宁常雁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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