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宁常雁要废方田均税法,不顾朝臣谏言一意孤行。他心里装的,不是天下黎民,而是权利诡计。
他要无上的权势紧紧握在自己掌心,把长公主做的一切废除抹灭,让朝臣与百姓逐渐忘记朝歌长公主曾经存在过,只记得皇帝陛下一人。
宁扶疏道:往小了说,如今住在朝歌虽然安稳,但到底拿的是朝廷俸禄,命脉拿捏在皇帝手里。他今日既能废方田均税法,明日便有可能削减公主府年俸。谁知道这把刀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往大了说,筹谋诸事,最需要的就是钱。我做不到贪墨敛财,只能凭生意赚。
顾钦辞温柔递给她擦嘴的帕子:你想好做什么买卖了吗?
先从绸缎庄和成衣铺开始吧。宁扶疏搁下筷子接过,我昨晚逛庙会时发现,这边姑娘身上穿的衣裳虽然崭新,但布料绣纹与衫裙款式,却是金陵早已过时的旧款,若咱们能卖金陵贵女们时下最喜欢的新衣。
她戳了下软糯年糕:必定财源广进。
我都依你。顾钦辞道。
他说着突然话音一顿,深深吸了口气,随即侧头看向床头木柜上摆着的博山香炉,轻烟袅袅,不禁狐疑:疏疏,你换香料了?
没有啊,还是原来的安息香。宁扶疏面色如常,怎么了?
顾钦辞如实说:闻着味道有点不一样。
倒也正常。宁扶疏道,从金陵带出来的那些香料在路上用完了,现在燃着的,是琳絮拿方子去城里香料铺子重新配的。虽说用的香木品种相同,可和宫里的东西比起来,少不了有优劣之分,味道难免差点。
顾钦辞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白雾香烟。
孟春之月,朝歌的杨柳似乎比金陵的杨柳贪眠,尚且萧条的冷风吹过,枝头一片朦胧暗黄,不见寒绿幽风生短丝之景。
朝歌的集市也比金陵的懒惰,正月初十已过,两侧店肆仍旧七七八八闭着门。
直到上元佳节那日,商铺货摊才陆续开张。有过岁除那夜的前车之鉴,宁扶疏与顾钦辞这回学聪明了,出门前各自在头顶戴一方帷帽,轻纱遮面。如此,就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他们上街的原意,是想瞧瞧哪几条街巷车马人`流比较大,盘个宽敞门面适合开绸缎铺子。
但到了最喧嚣之处,见到的却是明灯万里,煌煌如昼。花灯连漫天,似星河流淌。
方知这上元节比岁除夜更热闹。
顾钦辞站在入口处问:疏疏,你想逛灯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