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公神情淡漠,“你说呢?”
燕昭烈哼了哼声,又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万一你……”
“没有万一。”燕国公的声调一如既往的沉稳,几乎察觉不出起伏,“辜负为父信任的人,为父不会让他有万一的求生机会。”
室内静默了片刻。
“听过骨醉吗?”燕国公又说。
燕昭烈立即表现出不满,“别把我当小孩,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就是赞美一个美人,说她体态酥软如醉吗?”
燕国公平静地说,“这还是一种刑罚。把人的四肢绞碎,剪的,锤的,或者是直接折断的,都可以,只留躯干,装进一个酒缸里,再慢慢倒入美味的酒酿。”他嘴角隐约浮现一丝冷笑,带着某种渗人的血腥味,“让他的骨头、筋脉、血肉完美染上酒的醇香,酥软如醉。你看为父对他还是很仁慈的。”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燕昭烈喉咙一阵发紧。
“怎么,你发现有人背叛为父?”
燕国公转身问道,目光如淬血的剑锋。
第309章 恶毒继母前女友(14)
看着那如古井深潭的眼睛, 燕昭烈不知为何,他掌心微微冒汗, 嘴角一扯, 说不出那个恶毒的名字。
明明只要他一开口, 对方就会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你说这样,可是发觉了为父身边出现了什么奸细?”
燕国公皱着眉,复又问道。
燕昭烈垂头看怀里的小宝猪,成色鲜亮, 一个个憨得可爱, 开口说的是:“老头子你这么神通广大, 国公府铸得跟铁桶一样,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混进去啊?”
他还是咽下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熟悉音节,似真似假抱怨道, “就是这里有几个我看不顺眼的人, 天天找我麻烦。以后不是要共事了嘛, 肯定会变得更亲近, 万一他们又看我不爽,背后捅我一刀怎么办?”
燕国公不被他的可怜样子打动, “你不捅别人就不错了。”
燕昭烈得意翘起唇角, “那倒也是。”
父子俩说了一会儿话,监官在外头咳嗽一声。
显然有事要知会他。
燕国公让燕昭烈好好养伤, 在金卫营给他争气点, 转头掀了布帘出去。
他在军营中逗留了半个时辰, 打算返回国公府。临行之前,燕国公又去看了儿子,琢磨着给他提点几句,凡事要三思而行,不可随意与人斗气。
然而,他一进去,便见桌子上放了一碗腊八粥,热气腾腾的,燕昭烈没动,只是失神看着帐篷顶端。
燕国公的身形微微一顿。
儿子跟他不亲近,这固然有少年叛逆的原因,更多的是做父亲的政事繁忙,父子相伴的日子少得可怜。遇上盛景佳节,燕国公也只会让管家带儿子出去见识一番,本人从不陪同。
也许是中年娶妻,燕国公的冷硬心肠被琳琅揉得软了。
他弯下腰,捡起一枚石头,正中燕昭烈的脑门。
“老头子你不要太过分——”
对方捂着痛处,怒视不已。
燕国公拍了拍手指的灰尘,“你的屁股既然没有射成马蜂窝,想必也不算太严重,走,为父今日休沐,带你逛一逛佛会。”
燕昭烈并不领情,他又不是小时候那个哭着鼻子要爹爹抱抱的奶娃娃,眉头一挑,疲懒地说,“一群秃驴施粥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燕国公清楚儿子那软硬不吃的性子,也不废话,直接道,“不许不去。你母亲也在白马寺,趁此机会,你给她赔礼道歉。”
一头小宝猪从燕昭烈的掌心陡然滚落。
燕昭烈掩饰般低了低头,又捡了回来。
戳了戳那挺起的猪鼻子,他冷哼一声,“赔什么礼道什么歉?她恨不得把我的皮给剥了,才不会想要见我呢!”
这话全是赌气,隐约有别样的意味。
燕国公没想太多,当日的事他权当儿子年少冲动,见继母妍美端丽,一时失控犯下错事。他思索着,要尽快将儿子的成婚大事提上日程了,等他有了自己的女人,体会到正常的男欢女爱,那股燥欲也不至于胡乱冲着人发泄。
他于是失笑,“什么气话?你母亲比你还小,还能把你吃了?你们已经一个月没见了,毕竟是一家人,再大的气也消了,她只当你是小孩心性,糊里糊涂犯了错。你态度诚恳些,给她好好认个错,她一贯通情达理,不会给你落脸。”
“再说,你现下顶着一张失血过多的脸,她还能忍心骂你?”燕国公难得调侃儿子,“好歹是你屁股中箭才换来的优势,不用白不用。”
燕昭烈的凤眸使劲瞪他老子。
有这么落井下石的吗?
“这里没有马车,你就忍忍,趴着。”燕国公用缰绳指了指马背。
燕昭烈想象那个姿势,脸都绿了,“你要我吃灰尘?”
“你若想吃为父也不拦你。”燕国公慢条斯理。
“老头子你做人太不厚道了,你这是公报私仇!兜来绕去的,不就是想给你那头千娇百媚的胭脂虎出气么?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作践亲生儿子,我就跟你断绝……咳咳咳,停下,我要回去!”
世子爷的惨叫声被滚滚灰尘淹没。
“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