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琳琅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她双颊滚烫发红,迷迷糊糊的,还说起了颠三倒四的胡话,大部分是听不清的。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一副不久人世的虚弱样子。
燕昭烈脸色枯败,手脚也冰寒得发寒。
到最后,她喉咙嘶哑,也喊不出声了,慢慢的,安静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燕昭烈几乎不敢去看她的脸,怕看到的会是某种令他肝胆俱碎的苍白。他双臂环住琳琅的肩膀,将人的脸贴紧他的胸膛,哀求地说,“求你了,一定一定,要活下来。你睁眼看看我,我在的,我们刚刚成亲,你舍得丢下我么?”
说着说着,他还是忍不住崩溃了,伏在琳琅的身上失声痛哭。
犹如笼中困兽的悲鸣,声声泣血。
燕昭烈其实不抱希望了,他紧紧抱着人,刺鼻的汗味与血腥混在一起。
他一动不动坐着,仿佛成了一尊雕像,两颗石珠子的眼睛木木盯着那堆篝火,直到火势渐渐变小,只剩下烫红的星子。
突然间,他的胸口被挠了一下。
他神情麻木,犹如行尸走肉,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掏空了。他什么也不理,什么也不关心。
“傻子……”
细弱的呼吸拂过脖颈,“火、火要熄了。”
燕昭烈呆呆低下了头。
琳琅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细缝,正费劲眯着看他。
他仍旧是呆头鹅的样子,只是眼泪不知不觉淌了下来,滴滴答答的,砸得琳琅脸皮生疼,有几颗泪珠滑进她的嘴角,咸得厉害。
琳琅很嫌弃别过了脸,她这一扭头,那眼泪就钻她衣领里了,黏糊糊的一片,更加不舒服。她生气拧起细眉,“还哭,你有完没完?”
燕昭烈被她骂了,抽抽噎噎止住了,只余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瞅着她。
琳琅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无奈地说,“没出息。”
他扁了扁嘴,眼看这小子委屈的,好像又要大哭一场,琳琅赶紧转移他的心思,“我现在又渴又饿又冷,刚才还听见阎王爷召见我去赴酒宴呢。”
燕昭烈说不许,她要是敢去,他就先打断她的腿,然后再去自杀。
得,瞧见她能活下来,这人又开始耍贱了。
虽然嘴上说得不饶人,世子爷手脚却异常麻利,捡了干燥的枯枝继续生火。担心琳琅一个人在洞里,他不敢走得太远,就在附近的水潭装了水,又生生拗了几枝树杈,上面缀满野果。
他把红色野果串在一条铁丝上,烤得松软再裹了嫩叶递给琳琅。
琳琅吃得饱饱的,说了好几次她已经够了,他还蹲在火炭前,一门心思变着花样给她烤果子。
这次她死里逃生,把人给吓得够呛,燕昭烈很不放心,他总觉得是琳琅平时为了矜持,吃得太少,所以身体才会那么弱,差点就一命呜呼。他决定了,他以后一定要把琳琅喂得肥肥胖胖的,就算成了大肉团也没关系,平安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琳琅真的是吃不下了,对方还一个劲往她嘴里塞。
她赶紧接过了过来,转头喂给世子爷。
也不知是脑补了什么,对方一副很心酸的样子,怜惜的揉她进怀里,“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绝不会让你饿着肚子。”
琳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眼睛到底是多瞎,才看不出来她的小腹已经鼓成了小山包?
她怀疑,世子爷已经精神失常了。
好在燕昭烈只抽风了几天,等到琳琅的脸颊恢复血色,他不得不遗憾终止了人造肉团的计划。
他打包好了一些野果之后,准备带着琳琅下山。
燕昭烈不打算按着原路返回,尽管他知道,有了那匹照夜玉狮子,他们的行程会更加顺利。但已过了三四天,李尽雪肯定把他葬身蟒腹的消息传回去,倒不如趁此机会,坐实身亡的事实。
为了表示自己尊重琳琅意愿的诚恳态度,燕昭烈特意跟琳琅提了这事,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世子与国公夫人,只有一对受到战火侵袭而不得不亡命天涯的普通夫妻。
琳琅见他说得这么笃定,还贴心把两人的未来规划好了,故意就想逗逗他,“真的要我自己选呀?”
燕昭烈有些受不了她刻意放软的腔调,甜甜腻腻的,特别地乖。他耳尖微红,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摆弄了身上的包袱,点了点头。
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过于小气,于是很坦荡地补充了一句,“那当然,我是又不是强盗劫匪,还能摁着你的头强迫你不成?”
琳琅“哦”了一声,“这样啊,那我还是舍不得国公府的锦衣玉食、香轮宝骑……”
还没说完,她的视线一个颠倒,被人直接抗到肩上带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
琳琅扭过腰去看,对方也正好转过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先礼后兵啊你懂不懂?”
所以刚才只是走个形式喽?
这个小兔崽子越来越精了。
她挑起眉,脚尖踢了踢他的大腿,不满道,“人家都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这是子若不走,直接扛走!比强盗还强盗呢!混蛋!”
捉住她乱动的脚踝,燕昭烈慢悠悠地说,“那也挺好,我要是强盗头子,你就是强盗头子的婆娘,始终都要做我的压寨夫人,早点适应我这粗暴的性格不是很好吗?”
“粗你个大混蛋——”
“哦,对,得跟压寨夫人报备一下,你的强盗头子不仅粗,还很大很长,包君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