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西斯感受她近在咫尺的温柔,没有说话。
“现在你十五岁了,却依然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围着姐姐转,没有一点儿主见。你既然能为姐姐细致摘花,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他族语言?以后你征服他们国家,语言会让交流更顺利不是吗?你喜欢我,为什么不用你的品格、谋略、胆识、责任打动我呢?想当姐姐的伴侣,不仅仅是忠诚而已。”
“让姐姐猜猜,刚才你冲进来之前,还杀了祭司?一旦有心人大肆渲染,你在民众心里定是一位残暴的、不近人情的王子,这样的王,他们如何信服?又怎能统领埃及走向光明,走向永垂不朽?拉美西斯,你是被太阳神眷顾的男孩儿,可也正因如此,你要更为出色肩负起自己责任,不让太阳神蒙羞。”
琳琅手指轻缓擦拭着他眉峰的血迹。
八年的时间足够她摸清大祭司的任务指向,现在,轮到她下手了。
弟弟的眼珠子随着她的动作来回移动,不舍得眨眼。
“你若智慧无双,勇敢磊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为埃及创造独一无二的荣光……”琳琅将额头贴着他的脸,说着宛如咏叹调的浪漫情话,“光辉斐然的上下埃及君王,我怎会不爱你呢?——我又怎能不爱你呢?”
这一番推心置腹显然得到了弟弟的高度认可。
他甚至有些局促抚上了她的手,不让她从脸上放开,轻声地说,“那……只要我做一位最出色的埃及法老,姐姐会爱我。”他为自己的贪心而羞愧,“比、比爱兄长还爱我?”
大祭司教会他不择手段。
姐姐却是不同的。
她教他君王更应该拥有格局与胸襟,而不是仅靠一些威胁、暴力行为达到目的。
拉美西斯想要拥她入怀,却心甘情愿压抑着自己,不敢亵渎他的神。
他对琳琅多年冷淡的怨气通通消散了,被一种强烈的崇拜与憧憬取而代之。是他不好,没能早点体会到姐姐的用心,以致于荒废了这么多的学习时光。
“会的。”
她依偎着他,坚定重复,“我会爱你。”
拉美西斯高兴极了,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
“姐姐,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值得您爱的!”他大声地宣告。
窗外的阳光照耀着少年的眉眼,驱逐了阴寒,洋溢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真是个小傻瓜。
琳琅低头笑了。
几日后,第一公主暴毙而亡,全国哀痛不已。
薛琪琪作为客人,被迫参加了这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她总觉得有些古怪,恶毒公主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死掉?然而看见拉美西斯悲伤落泪的面容,她很快忽略了异常之处,安慰起备受打击的年轻弟弟来,整天想尽办法逗他笑。
等等,这好像有点趁虚而入?
薛琪琪难得有了几分心虚,后又想想,与其便宜其他女人,她会对小拉更好的!
谁知道公主去世两个月后,塞提一世不忍幼子长期陷入悲恸情绪,为他亲自指了一门婚事。
女方是上埃及名门之后,自小体弱多病,鲜少出席宴会。在塞提一世与拉美西斯巡视底比斯时,恰好逢上了一家三口的出行,女方容颜美丽,堪比女神伊西斯,得体的仪态给父子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回宫之后,塞提一世在书记官的陪同下,询问了幼子的意见,见他同意,立马定下婚约。
薛琪琪听到这个消息都气炸了,这法老怎么老是乱点鸳鸯谱啊?
侍女小心翼翼劝慰她,“虽说奈菲尔塔利小姐美如神明,但您也有很多优点的。”
年轻女孩如遭雷击,脑海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那个女人……是奈菲尔塔利?”
薛琪琪升起了一种宿命的无力感。
奈菲尔塔利,居然是奈菲尔塔利,那是拉美西斯二世命定的王后啊!可、可是怎么就这么突然?薛琪琪抓着脑袋,觉得老天是在耍她吧,明明在之前她听都没听说这一号人物,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也太奇怪了吧!
就在她焦躁不已的时候,有人悄悄找上了她。
薛琪琪听后豁然开朗。
“小姐,您的客人来了。”
侍女躬身请示,“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您亲自说,您若不听,会后悔的。”
“咔嚓——”
青铜剪刀裁断了多余的枝叶,贵族小姐捏起一枝修剪得平滑漂亮的百合花,仔细端详后,慢条斯理插入彩釉花瓶中。
“让她进来吧。”
薛琪琪被人领着走过了大厅,来到一处幽香蔓延的庭院。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中央的小姐。
“果真是你!你真的没有死!”
小姐诧异转身,姿态优雅,“请问您是哪位?”
“我知道是你!你别装了!别说你蒙着面纱,就算变成灰我也认得你,你就是提雅公主!”年轻女孩掷地有声。
小姐双指搭着乌黑鬓角,微微头疼的姿势演绎名门含蓄的礼节,礼貌而不失客气,“你们送这位客人出去,兴许是找错人了。”
薛琪琪推开了侍女,严肃道,“让她们离开,你也不想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吧?”
奈菲尔塔利看了她一眼,温声遣散了仆人。
薛琪琪迫不及待拿出了一串黄金贝壳项链,正适合幼女佩戴,“这个东西你认得吧?这是赫梯长公主的信物!你出生的时候还戴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