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

魔法部的权力层是大鱼，世俗权贵是小鱼，民众就是虾米。

所以之前的德岛市核恐怖，以及现在的吉野川毒雨，损失最终都会转嫁给民众。

凯恩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世俗官方很无耻了，魔法部大佬更是‘赢了绝对的权力、绝对的腐败’那句评语。

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魔法部、官方是这样的嘴脸，说到底还是建立在‘菊与刀’特性的东瀛人土壤上。

甚至可以说，今日屠龙者，翌日成恶龙。世俗官方，乃至魔法部，不过是他们自身缺乏约束的两个版本。

也就是说，即便将掌权者彻底换一茬，若干年后，还是这副鸟样，不会有太多出入。

凯恩不会去同情或怜悯东瀛民众。幸福或不幸，都在他们自己手中。虽然这样的论调有枉顾现实客观因素之嫌。

但他觉得从根本上讲，就是这么回事。

只不过这里存在‘积累’和‘周期’的概念。

有不止一代人在压迫下选择了妥协和让步，然后被得寸进尺。

终究有一代人，连先辈的锅一起背，退无可退，去直面水深火热的局面，父债子偿，并不无辜，只是倒霉。

他也明白，理虽然是这么个理，可加入感性的思想后，就没办法这般以非人的无情理性来分析了。会愤慨，会恼火，却又做不了什么，只能承受，所以无能，才是真正的悲惨点。

“我呢？不正是因为早年一次次被现实毒打，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才选择了追求力量？”

从这个角度看，凯恩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当他坚定而来追求力量之路时，有着可行、清晰、甚至攀登起来风险大但相对简单的道路。然后他的整体运道不差，一路走来，基本上已经看到了超凡者们的至高成就的曙光——命运自由。

凡人期盼财务自由，无需为生存烦恼，也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支持自己的爱好。可以全心全意去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

超凡者期盼的就是命运自由。我的生命我做主，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想活到什么时候就活到什么时候，基本不受任何外力约束。

而他现在，已然是肉体不朽，所防的，也只剩横死。

一如萨顿，千秋万载，成就波澜壮阔的史诗人生，一朝横死，万事皆空。

凯恩向着吉野川漫步前行，沿途所见，也是皆空，万物残破，生命凋零，偶见有生命特征的，也都是邪物，末世氛围自然而然的就营造出来了。

随着伊戈的断腕，还在这片土地上存活着的邪能生物，也都不再受神念压制影响，从而纪律尽丧，彻底沦为癫狂暴虐的怪异，这种人工造就的粗陋怪异，连生物特征都不完全，没有趋利避害的概念，也不是只为求存而厮杀，它们就像是疯子，任何理由，任何目标，都能开撕。

凯恩一路上就见到了不止一幕邪鬼彼此杀的鲜血淋漓的惨烈景象，也有那放弃旧有目标，向着他扑杀过来的。但无一例外的都被厉火傀儡给击杀了。

等到了吉野川，天已经快亮了。

但这里的幸存者想要享受黎明的晨曦难度有些大。

乌云密布，毒雨滂沱。而在已经形成涝灾的这片地区，邪鬼四处游走，猎杀一切活物。

而凯恩这次倒是没有袖手旁观，他觉得能熬到现在的幸存者，智慧、运气，都不算差，而且能被他遇上，也算是缘分，举手之劳，救了也就救了。

他手腕一翻，掌中便多了颗荆棘种子。

“草木葱茏！”

“世代繁衍！”

两个HP巫师加持后，荆棘迅速生长，大量粗细不一的藤蔓自行编织，成为一件造物。

初时还只是个仅能一人落脚的木筏，几个呼吸之后，便成了可载数人的小船。又过了几分钟，已然是过百米的船。

如今凡世当红的‘伯克Flight 2驱逐舰’，也不过154米的舰长，不到21米的舰宽，所以船过百米，看起来已然非常有料。

并且这艘平底船并非浮在毒雨积水上，而是以磁悬浮的方式，浮在距水面1.5米左右的空中，船底有规律的流转着淡蓝色的电光，推进也靠着工质引擎喷射等离子。

观光花船的造型，甲板宽平，上面设有一排排的背靠背藤椅，藤蔓拱顶附有光膜，毒雨四溅而不能入。

那些能上船的，多数也是五劳七伤，他们凭着急智、运气，固然学会了用锡箔纸、薯片袋制成的伞抵挡落雨，但却没办法保证腿脚的密闭，即便是反复包裹，用胶带纸扎死，再套上雨靴，也行进不了多久就会被侵蚀，然后就得品尝极端的苦楚，往往连一分钟都撑不下去，就会意志崩溃。

所以能被凯恩碰到，的确是需要不错的运气。

凯恩收容幸存者上船时，都会施展净化咒和强力回春咒，有的人苦忍之后，得以幸存，有的则倒在了胜利面前。

凯恩就见到，一个中年妇女，60%皮肤被毁，就跟被扒了皮般，让人光是看看都替对方疼。

他在对其施术时，特意追加了麻痹神经的术，就是担心在祛毒和血肉皮肤快速再生时，剧烈的疼痛会令其活活痛死。

然而眼瞅着最艰难的时刻熬过去了，心气儿一松，人便死了。

像这种早就生命力、精神力双透支，全靠一口心气吊命，泄气便丧命的，凯恩以前也见过，但那基本都是资深轮回者，又或命运之子，像这种普通人，竟然有这般强力的执念的，他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一巴掌能数的过来。

藤蔓船几乎将吉野川完整的兜转了一遍，总计营救了不到四百人。这就是全部了，以凯恩之能，千米之内是否有活人被困他是可以清晰知晓的，所以搜索看似粗略，实则效率。

幸存者们虽然逃出生天，但精神世界基本都遭受了重创，以至于船上气氛一派萎靡死寂，连哭闹和哀嚎都没有，一个个神色木然，宛如失了魂。

哀莫大于心死。凯恩意识到之前这些人挣扎求生，不过是生命的本能。而现在，当死亡威胁接触，有了空闲去想发生在身上的事，以及自己失去的，极度沮丧甚至厌世的怕很是有一些。

他有些自嘲的向下撇了撇嘴角，也许，不救，才是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