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侥幸活着而受伤极重的仆从,被刘长史安置在了沿途的一个水边小镇里,此外,他将他们的身契逐一销毁,俱还了这些人一个自由身。
启程的那一日,勉强能动弹的仆从无论男女老幼,皆是跪在长亭外,默默目送了吴王的离去。
只有其中一个毁了容的丫鬟跟跑了几里路。
马车里,坐在老太监对面的小疯子一直扒着窗户看她,等到看不见人影了,大吵大闹起来,怎么也哄不好。
老太监气得牙痒痒,闹着要把她赶下去。
可那些幕僚们都变着花样找借口推拒,一定要老太监看着她,说什么这都是公公当时做的打算,既要把月书带到京城,就不能不管。
老太监跟月书处了一路,差点没疯掉,只觉得小疯子太折磨人了,且满口污言秽语,若是带到圣上面前,连带他的脑袋都要掉,思来想去,林公公最后把人塞给了刘长史。
而宋希庭碍于周边诸多的眼线,只有偶尔才能抽空看一看月书。
可她是真的疯了,每每相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骂他狐狸精。
刘长史知晓后为了保全吴王的颜面,便禁止宋希庭单独见她。
如此一路,不亚于钝刀割肉。
最后分别那日,宋希庭没有忍住,回头看了眼。
冬日日光淡薄,打扮娇俏的小疯子吃糖吃得十分认真,看她对着长史傻笑,清俊姿容的男人眼神复杂至极。
她怎么怎么能不骂他呢?
时间飞快。
季冬,京城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距离吴王进京,已有一月。
皇城内的一处偏僻小宅,疯了月余的少女堆了个大雪人。
刘长史回来时就见她对着雪人递出无数拳,随着雪人崩塌,月书大笑,随后一头扎到了雪里。
刘长史无奈笑了笑,忙过去扶她,嘴里还道:怎么不见吴妈?她怎么也不多给你穿些衣裳?
若是往常,她早该骂了,可今日,从雪里抬起头的少女又哈哈笑了两声,一双凤眸里罕见地露出几分清明。
月书手点着他官服上的补子,认真道:我把吴妈打跑了。
你刘长史捧着她的脸,仔细看过她的神态后微微敛了笑,你清醒了。
月姑娘今日清醒第一件事,难道就是把吴妈打跑么。实在不像我认识的月书。
月书手捏着一把雪,慢慢抬眼。
这第一桩清醒事,其实是骗长史。
刘长史眯着眼,还未开口,月书就往雪上一跪,嘭嘭嘭磕三个头,嘴里大声道:
这些时日多谢长史看顾,小人无以为报,愿与吴妈一起,为长史鞍前马后!
刘长史:
身后柴门吱吖响了声,是吴妈挎着菜篮子从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