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玄色常服的青年一到前庭院,便有属官将库房外那尊檀香紫檀观音一事报道跟前。
皇后常年吃斋礼佛,刘长史此前便按照殿下的意思,将吴王手上那一整块西洋得来的小叶紫檀送到琅玕山房,请京中有名的雕手雕一尊白衣观音。
明日便是皇后寿辰,琅玕山房紧赶慢赶送来,掌管库房的小属官生怕神像有瑕,于是一早就守在长史门前请他掌掌眼。
只是长史今日不似以往那般温和,小属官心里战战兢兢。
两个人到了库房门前,本该装裹严实的观音像被人提前一步拆开。
小属官眼珠子瞪大,吸了口冷气,只见站在神像前的男子一身茶色道袍,周身简朴,像是个寻常的寒门读书人。
宋希庭双手合十,神像前似有所求。
刘长史支开身侧的小属官,库房门前,淡声问了他一些话。
而死到临头,宋希庭袖手靠着朱红的廊柱,爱答不理。
刘长史一点不在意,话到最后才道:你昨日要我答应的最后一桩事,我要食言了。
为何?
月书身子不好,若是送你最后一程,恐怕
这才一夜,怎么就不好了?
后半句话被人打断,刘长史望着宋希庭清俊的容貌,不觉忆起昨夜那个少年。
都是道貌岸然的禽.兽。
他笑了一笑,眼眸冰冷:托你的福,昨夜李休宁妄图占了她的身子,结果把人弄晕了,我赶去时,差点以为她是流血而死。我守了月书一夜,直到早上,她也没有半点血色,若非是还有点气,真像是死了一样。
宋希庭怔了怔。
殿下曾许诺过,无论尔卿说什么,我都要尽量满足。若你非要月书看着你死,我也会想想办法。
刘长史知道他的心思,本质上与李休宁那种人没有二样,只是真要区别,也不过是前者占心,后者占身。白白折磨月书一个人而已。
他等了片刻,只听宋希庭声音极低,道了三个字。
算了吧。
面容显出些许苍白的青年袖手蹲了下来,他盯着水槽里结成的冰冻,心想这兴许就是命罢。
余光瞥着那尊观音,宋希庭笑了一笑。
刘长史见他这般薄情相,眼里俱是鄙夷,未几便挥袖离去。
库房门前很快便剩他一个人,宋希庭靠着那尊神像,又在祈祷。小属官折回后只敢远远看着。
可看着看着,不由捂住嘴,悄悄地又退出院门外。
第二日,京中达官贵戚入宫贺寿,晚间宫城内还要摆一场家宴。
小檀紫叶的观音像早早便被装点好,宋希庭穿着朝服,待早间的朝会散去后,遣人送到内宫里专门的太监手上,自己则被圣上招到御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