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庭今日依旧是那身保和冠服,他披上吴王的皮,瞬时便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姿容。
两人相对而坐,月书佩服他这入木三分的演技,闭眼眯了一会儿,半梦半醒,耳畔雨声忽而急促。
透过窗,但见碧峰寺长阶蜿蜒不断。
尚存几分不羁的年轻男人手里的绳结打了一串,他翘着一边嘴角,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
夏日暴雨猛烈,天色暗沉,屋里的几盏灯全被风吹灭。
一身水青衣衫的丫鬟坐在门槛上,不耐烦地嚷嚷着,脚边堆着一摞废纸,一阵飘风雨猝不及防刮来,她顿时手忙脚乱。
又傻又蠢字还丑。身后男人腿脚不便,但尽管如此,还是拄拐到她身边去捡那些废纸,嘴里数落道,丑字被风吹飞了倒还好,你这脑子要是进了雨水,让我怎么办?
你是腿伤了不是腿废了!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不断弯腰,鬓角青丝被雨丝抚润,骂骂咧咧,火气很大。
殿下让你伺候我,怎么如此无礼粗鲁。
你这几天干了什么人事自己数过么!
不是让她爬树摘果子便是背着他去山后看猴子喂猴子,不是故意为难她那是什么?
容貌清俊的男人用拐戳了戳她,笑容温良无害:你那些昧良心做的事,我可曾与你计较?做人要虚怀若谷,整日盯着些芝麻绿豆大小事,能有什么出息。
滚,拿开你的破拐棍。我月书何曾昧良心?都是你不听话。
我沐浴时你偷亵衣,我吃饭时你偷筷子,我上茅厕你偷草纸这桩桩件件,你问心无愧?
她老脸一红,心想起因还不都是他调戏自己。
宋希庭替她捡了一叠废纸,看着生闷气的小丫鬟,歪头笑道:往先在府中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大火气?
那时候真是夹着尾巴做人,怎么欺负她,都是逆来顺受,现如今有吴王撑腰,骨头硬了。
在山崖下扇他的那几巴掌,宋希庭记在心中,平日里变着法儿从她身上讨回来,但一日又一日过去,他又发现了别的乐趣。
暴雨之后山色苍翠,日光从浅云中透出一线,四下水汽弥漫,绿意盎然,曾是主仆的二人坐在门槛上骂来骂去,动手打了起来。
宋希庭掐脸,月书掐腿,最后扭成□□花。
月书!
马车里,闭着眼,小鸡啄米的少女听到一道雷声,猛地惊醒。
宋希庭不知何时坐到她身侧,而她正靠在他怀里。
做噩梦了?
温热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秀雅温润的男人似有无限的耐心。
她怔怔抬眼,像是大梦初醒,随后伸手摸了摸他昔年曾摔伤的那条腿。
你这儿是不是留了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