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坐在铜镜面前,瞧着身后熟练梳头的青年,宋景微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很讨厌别人的触碰,到今天为止,青年却已经是他生活中的大部分。从早到晚,从吃饭到睡觉,不管是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大年初一,一家人围在温暖的火炉边,吃上一顿丰盛的早饭。便吃便聊着,说点开心的事情,气氛十分温馨。
因为日子有了期待,有期待就有滋味,心里就高兴。
“我瞧着景微就是这个月的事儿了,咱们是提前让稳婆住在家里还是怎么地?”
沈东明说:“景微是个男的,给他找个会接生的男的,不是更好?”
沈君熙比划道:“找个男的。”
全家都这么说,关键是儿媳妇也点头,杨氏就说道:“行行,都听你们的。等过了这几天,我马上就去找。”
“胡郎中不是会接生吗,找他不就好了?”想到儿媳妇一直是找胡成春看病的,沈东明这样说道。
“他是大夫,当然会,可是……”杨氏说道:“恐怕他不愿意到家中待产。”他们都知道,生孩子就是鬼门关里走一趟,有多少人没能熬过来。他二叔沈东齐前头那个老婆就是这样,生孩子的时候去了,一尸两命。
想到这儿,杨氏连忙呸了呸,不去想那些晦气的事情。
“兴许他肯呢,不行就出多点银子。”沈东明说道,谁不知道胡郎中最爱财呢。
“那好,我过几日就上门去拜访,好好跟他说说。”杨氏这样决定道。
长辈们讨论着自己的事情,宋景微安静倾听,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坐在他身边的青年也一样,很喜欢听父母亲谈论他们孩子的事情。说到即将出世的小宝宝,他的眼神充满宠溺和深爱。望向身边爱人的目光也是一样地,像一壶温度刚刚好的清茶,不浓不淡,清新宜人。
往年过年的时候,沈家大房因为亲戚少,不需要走动,所以是村里过年过得最冷清的人家。今年也是一样不走亲戚,这个年却似乎跟往年的清冷完全不一样,人人都觉得过得很舒心,很热闹。
裴鸿轩和吴喜来拜年,杨氏留他们在家吃午饭,就更热闹了。
因着裴鸿轩有孕,宋景微又快生了,大家都喜气洋洋地,不时在谈论孩子的事情。
裴鸿轩就对沈君熙问道:“你的孩子就快出世了,你有想过给他起什么样的名字吗?”
众人瞧着孩子的爹,只见沈君熙抿着嘴点头笑笑,比划道:“想过的,要先问问媳妇的意思。”他侧头看着宋景微,颇有几分乖觉的意思。
“哟……”大伙儿们打趣地笑了,都知道沈君熙疼媳妇,听媳妇的话,可是也太过了点吧。
“大叔怎么说?”裴鸿轩又向沈东明问道,他就不信了,宋景微凭什么在家里横行霸道。
没成想沈东明笑呵呵地说:“大叔没读过几本书,让儿媳妇取吧,儿媳妇才是文化人。”
杨氏点头附和道:“是这样没错,都听儿媳妇的。”他说什么名字好,就取什么名字,这不是应该的嘛?
“……”裴鸿轩无奈地看看这家人,真是,把儿媳妇纵到天上去了。
下午在房中休息,沈君熙用笔墨写了几个名字,拿到宋景微面前给他看。瞧见媳妇疑惑的眼神,他笑着比划道:“是名字。”
“哦。”原来如此,宋景微逐个看下来,在沈畅二字上停留片刻。也不见得这个名字有多好,就是有眼缘吧,他伸手点了点它道:“叫这个如何?”
沈君熙一看宋景微指尖下的字体,就笑了,比划道:“也正是我喜欢的。”他心仪的名字。
“嗯,到时候再起个上口的小名。”宋景微突然睨着他说:“你们这儿不是流行起小名吗,什么狗蛋铁蛋,二娃子。”
“……”沈君熙微窘地笑了笑,那些名字确实太土气。
“你的小名是什么,也是狗剩什么的?”宋景微好奇地问道。
“唔……”沈君熙猛摇头,比划道:“我没有那样的小名。”
“哦?那是什么?”他追问道。
“……”沈君熙立刻就踌躇了,还没说就先红了脸,在宋景微的注视下,他比划道:“小时候叫笨笨,长大就不叫了。”
“笨笨?”宋景微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再次听见这俩个字,沈君熙烧红了耳朵,特别是从媳妇的嘴里喊出来。
“你不是考秀才了,怎么会笨?”难道是反话?贱名好养活?
“小时候笨,长到三岁还不会说话。”沈君熙比划道。
“哦……”关于说话的事情,宋景微点头带过去,说道:“我看你挺聪明的。”
“……”被夸赞了,沈君熙面上笑得挺淡定,心里隐隐发甜。
初一过去了,初二初三走亲戚,初四初五村里的人们开始互相走动串门子。杨氏今年走动得十分积极,把家里准备好的一些年货送给大家。因着她儿媳妇在村里着实是个人物,大伙儿们对她也是客客气气地。这就是杨氏想要的效果,她总想着把大伙儿们的关系打好点,给她儿媳妇少惹一点麻烦。
听闻知县大人年前曾在沈家大房吃饭,与他们家的儿媳妇是朋友之交,村里人就不敢再放肆地嚼舌根子了,他们更加趋向于想和沈家大房交好。是以无论杨氏走到哪里,都几乎被人热烈欢迎。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本来就跟杨氏和沈家大房不对付的人。
沈家本家算是一家吧,不说沈家二老如何,反正王氏看杨氏各种不顺眼,其中还有不想承认的嫉妒。
在初六这天早上,沈家大房收到一封来自隔壁镇再隔壁镇的信件,收信人是杨氏。
杨氏疑惑地打开看看,不太认识字,便让沈东明给她说说。奈何沈东明认识的字也有限,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他说道:“要不拿去给熙哥儿看。”
杨氏说道:“还是给咱儿媳妇读吧。”
把信给了宋景微,宋景微看了就说道:“这是您娘家弟弟给您寄的信,上头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说您母亲病了,请您速去看望。”
“我娘病了?”杨氏大吃一惊,在她印象中,她娘亲总是彪悍风火地,好像永远不会累似的。上次也听杨双娇说过,她娘亲身体不错,还硬朗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嗯,还说吃药看病用去不少钱,家中已囊中羞涩。”宋景微说道。
“……”杨氏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才眨眼道:“不是说弟弟赚了不少钱,怎么病一场就花光了?”
“也不排除生了大病确实要钱。”宋景微说:“去看看无妨,尽一份心意是应该的。”假如杨氏的娘家母亲真的有病,杨氏不去就显得不孝。假如杨氏的娘家母亲没病,却看过了自己也安心,或者说也死心了。
“景微说的也是,不管咋样,咱们去看看也就是了。”沈东明说道,他最清楚妻子的心思,其实是想去探望的。
“可是……景微如今这样,咱们怎么走得开?”杨氏心动是心动,可是家里这边她也丢不开手,不放心。
“没关系,您二位一起去吧,也不会很久。”宋景微乜了乜沈君熙,说道:“家里有他就行了,不用担心。”
沈东明见状,拉拉妻子的袖子,说道:“是啊,有熙哥儿照顾他媳妇,咱们不用担心,熙哥儿比咱们还上心呢!”
杨氏也不是很迟钝,点头说道:“也成,那你们要好好地,娘和你们爹去个四五日就回来。”
宋景微说:“不忙,能在元宵之前回来就好了。好不容易去一趟,玩得尽兴些。”
俩人都点头,若是那边真的需要,他们也不一定啥时候能回来。
当天上午,杨氏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娘家探亲。宋景微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碎银子,挑出十两左右,用一个荷包装起来,让沈君熙给她母亲带着。
“怎么又给银子?”杨氏接过儿子手中的荷包,一看又是银子,忙退回去说道:“儿媳妇给的银子都用不完,就不必再给了。”现在宋景微每个月都给定量的银子给她,偶尔还有额外给的,加起来可不少。
沈君熙比划道:“媳妇说给您带着备用,到时候能用着就用,用不着就带回来。”
“这我当然懂,我这不是已经够了吗,我带的这些尽够了。”杨氏还是不肯收,说道。
“娘,您拿着。”沈君熙不管她怎么说,就是塞进她手里,比划道:“媳妇给的,是他的心意,您不要怎么行?”
“……”杨氏哪里能不领这份心意,若是宋景微对她不理不睬,那才叫难受呢:“那好吧,我就带上,到时候用不着就还给你媳妇。”她说道。
“嗯。”沈君熙笑了笑,大家都知道这银子是不可能还回去的,因为怕宋景微会生气。
“行了,回去好好照顾你媳妇,娘和你爹不在的时候,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点儿都不能放松,知道吗?”杨氏说不担心是假的,若不是娘家出了这样的事,她是哪儿都不肯去的。
“娘放心,媳妇会好好地。”沈君熙比划道,眼神坚定又执着。
“哎,一定会好。”杨氏嘴里心里都这样期望着,她希望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好好地守着大孙子出世。
就是这份心急,她和沈东明吃过午饭之后就起程了,驾着家中的牛车,急匆匆地赶往远隔着两个镇的娘家。估摸着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天色也漆黑了。
在路上的人,担心着家中的亲人。在家里的人,也担心着路上的亲人。
家中父母出门以后,家里的大小事就落在沈君熙的身上。他要照顾整个家的大小琐事,还要仔细照顾就快生宝宝的媳妇。幸好这些家务琐事对沈君熙来说已是平常,不管是喂鸡还喂猪,煮饭还是洗衣,对他来说得心应手。
晚上早早地做好晚饭,让宋景微趁热吃饱了,给他打上热水洗个热腾腾的澡,好让他安心睡觉。
待媳妇睡了,他才开始理会自己。洗完澡,还要把衣服洗了晾上。去家中各处走一圈,查看有无异常,再倒回来睡觉。第二天一早就起来,打扫做饭喂家畜,还要放狗出去跑跑。
很多时候,宋景微都是安静地看他忙碌,看他井然有序地完成各种琐事。
发现青年很有耐心,无论是做什么都很认真细心,很灵活很专注。似乎除了不会说话,他什么都可以。这不禁让宋景微想起一句很著名的话语:“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他想,青年的窗就是身上各种的优点吧,越是了解就越是深刻地感受到青年的好处。
忙碌中的沈君熙,很享受媳妇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追随着自己。偶然他会微笑地回视过去,却又害怕因此打断这种美好的追随。他很希望被宋景微注视,被宋景微看在眼里。
就像他很早以前就开始期待的那样,媳妇今天有没有更喜欢他一点。
今天沈君熙可以很肯定地回答自己,有的。
在路上奔波的沈家夫妇二人,也在天黑以后达到杨氏的娘家。杨氏的弟弟杨水生还没睡,他恰巧出来锁门,便见隐约是二姐和二姐夫来了。很是吃惊,他瞧清楚确实是杨氏,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弟?”杨氏上前去,唤了唤道,那个熟悉的身影约莫是她的阿弟。
“你是……二姐?”杨水生面露激动,颤声问道。
“是啊,阿弟,我是二姐呀!”杨氏有心和弟弟叙旧,可是心里头惦记着母亲的病情,赶紧说道:“娘的病情怎么样?咱们快进去看看,一会儿再说别的。”
杨水生愕了愕道:“娘的病情?娘的什么病情?”
杨氏心急道:“你不是在信上说,咱们娘病了吗?她到底生的什么病?”
杨水生愣愣地对姐姐说道:“娘没生病,我也没写过信给你。”他知道二姐的情况,也知道冯氏的态度,这些年哪敢写信与杨氏来往。
“你没写信?那是谁写的信?”杨氏也愣了,难道他们被骗了不成?
沈东明从怀里把那封信掏出来,递给杨水生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杨水生也是度过几年书的,一看,信上的内容都是莫须有的事情,他难以理解,又了然道:“这信不是我写的,不过我知道是谁写的。”
“谁写的?”沈家夫妇追问。
杨水生难堪道:“一定是娘让村里的老童生写的。”他们村里有个五十多岁的老童生,专门给人写信什么的,他的字迹人人都知道。
“竟是这样?”夫妇二人心下复杂,这事果然是有蹊跷。至于是什么蹊跷,那还用想吗,都是冯氏自己弄的。
显然杨水生也想到了,所以才脸色难看,他说道:“娘也真是的……害你们巴巴地赶来,真是对不住。”
“……”杨氏和沈东明还沉默着,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结果。
“水生啊,是谁来了?”刚睡下去的冯氏,听见村里有狗吠声,又听见自家院子里有动静,便摸黑着起来问道。
杨水生瞧了瞧姐姐和姐夫,见他们点头,才回头跟冯氏说道:“娘,是二姐和二姐夫来了。”
弟弟说话的同时,杨氏一马当先地走进去,和冯氏来个面对面,她叫道:“娘,我听说你病了,我来看你了。”她心里头隐隐藏着火气,她抛下即将生产的儿媳妇,风尘仆仆连夜赶路,得到的就是刻意的欺骗,这叫她怎么能不上火。
“你……你是二丫?”冯氏不确定地问道,她听声音才辨别出来,这是她的二女儿杨双巧。
“对,是我。”杨氏说道:“听说您生病了,吃药吃得把家里都掏空。我瞧着您现在走路有劲,中气十足,是好得差不多了吧?”
冯氏绝对没想到,杨氏会来得这么早,偏生这个不上不下的时候来了,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眼下被女儿这么一质问,她哪里回答得出来。何况她还没来得及和杨水生通气,恐怕杨水生早就告诉了杨氏,她没有生病。
“娘,您怎么不说话?”杨氏又问道。
“说啥话,我不这么说,你能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吗?”冯氏指着杨氏的鼻头骂道:“你瞧瞧你自己,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给你吃给你喝,我容易吗我?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年纪轻轻地就跟男人跑了,几十年也没惦记过娘家还有个老娘,你是一头白眼狼!”
杨氏说道:“我是白眼狼,我活该被您卖给有钱的男人做妾,跟亲姐一起伺候一个老男人。您心里只想着钱钱钱,我没钱的时候你可稀罕我的惦记?现在我有钱了,您的信就来了。您养大我不容易,这我承认,可是就因为您是母亲,就活该我啥都得听您的?您叫起去跳火坑我也得去不是?”
冯氏梗着脖子说道:“那怎么能叫做妾?跟亲姐一起嫁个男人很委屈你吗?你以为自个是小姐出身,有吃有穿就不错了你!”
“谢谢您了,我现在也有吃有穿,要不您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杨氏红着眼睛道,这是她亲娘,眼里头只有利益的亲娘。
“那是你运气好。”冯氏想起杨氏如今的风光和家底,刚才的气焰下去了一点,她就是这么现实的人,有钱才是硬道理,她说道:“你埋怨我也罢,恨我也好,我始终是你娘。如今你的日子过好了,难道还不能孝敬孝敬你亲娘?你娘以前过得什么苦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苦,才希望你们嫁给有钱人,我怎么就错了?”
当年那事,她有她的道理,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就是到了今天这份上,她也不认为自个错了。杨氏如今过得好,在她眼里确实只是运气好而已。
“您过得苦我知道,所以我才留下来。”所以刚才没有掉头离开,她心里再恨再怨也还是惦记着亲娘,这就是人的天性。杨氏心酸地说道:“要不是这样,我何必大晚上地赶来。”还不就是心里还有老娘,谁叫这是自己的亲娘呢。
“你还知道就好。”冯氏听女儿服软,乜了一眼背后的沈东明,说道:“都别杵着了,快进屋里来说话。水生,快叫你媳妇起来倒茶。”
杨水生连忙道:“我来泡就好了,二姐姐夫快里面请。”
冯氏冷哼了一声,因着女儿和女婿在这里,就罕见地没有再说啥。
进了屋里,大伙儿坐下,倒上茶水,杨氏喝了一口,平复了心中情绪,才开口道:“是不是大姐回来过?”上次一别,也不知道大姐杨双娇怎么样了,眼下看来,应该是活蹦乱跳地。
冯氏说:“她是回来过,没多久又走了。”提到大女儿,她老脸一沉,说道:“别提那个混账东西,我辛辛苦苦给她看好了一户殷实人家,她不去就罢了,竟然还跟个穷酸鳏夫在一道鬼混,真是气死我了!”
对这样事情,杨氏不做表态,她说道:“大姐是怎么跟您说的?”总不会给她说好话,她就知道。
“没咋说什么,就是说你现在日子过好了。”冯氏乜了她一眼,说道:“我听大丫说你家娶了个不得了的儿媳妇?他厉害得紧,把你们家管得严严实实?”
“没有得是,我儿媳妇很好。”杨氏和沈东明异口同声地说道。
“啧啧!瞧你们这怂样儿,老娘就不信这天底下有很好的儿媳妇。”冯氏嘲讽着女儿和女婿道:“你们以为儿媳妇都是什么好东西,别把他们看得太起了,不过就是替人生孩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杨氏道:“娘您别忘了,您也是别人的儿媳妇。”
冯氏一时无语,便又听女儿教训道:“天底下就是因为有您这样的人,才有诸多矛盾和吵闹。就因为自己过得不如意,便也揣测别人的美满是假的,您是什么心态?我告诉您好了,您是嫉妒羡慕,想恨个好儿媳好婆婆也恨不到。”明知道冯氏以前有个恶婆婆,杨氏也就不往下说了,冯氏固然可恨,以前却也过得可怜极了。
不止是杨氏想到冯氏的可怜,冯氏也想到自己的可怜。三十多岁上头就死了丈夫,独自拉扯大三个孩子。她若是不彪悍,不风风火火手脚麻利些,连一口吃的都抢不到。
“但凡有办法,我也希望您的日子过得好些。”沉默了良久,杨氏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子,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那儿媳妇特意准备的,说用得着的时候总会用上。您拿着,该吃的吃,该穿的穿。”
冯氏沉默地:“……”
“往后真有个病痛,我也不会真的不管。”杨氏对弟弟杨水生说道:“阿弟,以后有啥事就写信来……”
杨水生闷头不语地点头,他心里也是对不起姐姐的,从前冯氏的举动,有一大半都是为了他这个独子。
因为家里有个待产的儿媳妇,杨氏和沈东明瞧着冯氏健健康康,也就不想多待。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准备起程回家。
临走时,杨氏对冯氏说道:“娘,我那儿媳妇怀着我们的大孙子,已经快生了。约莫就是这个月的事,到时候生了娃,你们一家子过来瞧瞧。”目光触及弟弟和弟媳,她再次说道:“儿媳妇不是用来生娃的工具,他们是亲人,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让这个世上多一个真心对您好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冯氏心里怎么想,她该说的该做的就是这样了。
想到家里的儿子与儿媳,还有那尚未落地的大孙子,他们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多留。
下午时分,沈君熙和宋景微刚刚吃过午饭,在屋里无聊地呆着,一边烤火一边喝茶,都安静得很。他们听到小黑嗷呜嗷呜的叫声,像吠叫又像撒娇,这种表现只对待熟悉的人才会有,门口会是谁来了?
“难道是裴鸿轩和吴喜?”宋景微猜测道。
“……”沈君熙摇摇头表示不知,他对宋景微比划道:“我出去看看,你好好待着。”自从剩他一个人照顾宋景微之后,他离开时就会叮嘱一遍。
“你去吧。”宋景微习惯地道,怀着孩子九个多月了,他还能有什么不能习惯的。
“嗯。”沈君熙才起身走了,来到门口,打开门一看,吃惊地张开嘴,竟是父母回来了,他笑着比划道:“怎么就回来了?”
沈东明嘿嘿地笑着没说啥,杨氏愁着脸说:“别提了,你外婆根本就没生病,我们呆了一宿就回来了。”又道:“景微呢,景微怎么样啦?我们不在的这天一切都好吧?”
沈君熙比划道:“他很好,家里的一切都好。”
“那就好了,来,帮娘提点地瓜进去。你舅舅刚挖的,我拿回来给你媳妇尝个鲜。”杨氏从牛车上把地瓜拖下来。
沈君熙连忙上前去接,发现地瓜挺多的,有点重。不过地瓜的味道也还不错,想到自个的亲娘时刻时刻都惦记着自个的媳妇,他露出惭愧又感激的神色。母亲是他这辈子最爱最感激的人之一,她对他们总是这么体贴慈爱。
“都进去吧,我去把牛放一放。”沈东明笑道,驾着搬空的牛车走了,喂牛去。
“熙哥儿,你先进去,我来关门。”杨氏说道,等沈君熙进了门,她把大门关上,倒是没上锁。
俩人先到厨房把地瓜放了,洗干净手,才搓着手进了暖和的屋里。
宋景微瞧见杨氏,也疑惑道:“您这么早回来了?”
杨氏笑道:“是啊,娘家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我这不是惦记着你吗?他们啥时候来都成,可你就要生了,我走开了不放心。”
宋景微能感受她满满的关心,说道:“您快坐过来,暖暖手。”拿过手边茶几上的茶壶,给杨氏倒杯热茶:“来,喝杯热茶。”
“哎,成,娘自己来,你快坐着吧。”杨氏瞧着他那肚子,就觉得危险,连忙说道。
“不碍事。”宋景微笑道,现在他每天都运动,哪里敢整天坐着,他对沈君熙问道:“你爹没进屋吗?”
沈君熙比划道:“他去放牛,一会儿就来了。”
“哦。”他才想起来,连忙问杨氏道:“厨房里还有午饭,您二位吃过午饭了吗?”
杨氏道:“倒是在路上吃了一些干粮。”
宋景微连忙催沈君熙,“去,给你爹娘弄点午饭吃。”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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