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为谁?
从岑府离开后,麓鸣儿的心事一日重过一日。庾子风这些日子,也总是忙得难得见上一面。大约是在忙他父亲的寿辰吧,她想。
与此同时,与她十分投缘的傅老板,在某日路过医学院时,碰见了她,并且十分慷慨地赠了她一个月的戏票。
麓鸣儿便是靠着这些戏票,才捱过那些胡思乱想的日子。
这日,戏都散后,傅砚之便派人,将她请入后台。
傅砚之此时正坐在镜前,等着妆师卸头面。见着小丫头被人领进来,傅砚之眉眼一弯,招手唤她上前。
“傅老板好。”麓鸣儿蹲身一福,有些拘谨地同他问好。
傅砚之回头与她说话:“今日的戏,麓姑娘瞧着如何?”
麓鸣儿闻言,点头如捣蒜,“好,特别好!”
傅砚之欣慰地笑笑,仿佛她说好,才是真的好。
他指了指自己头上那些妆饰,问她:“好看吗?这些东西?”
麓鸣儿又是一阵傻气地点头,直说“好看”。
不知为何,傅砚之见着她那双巧笑的眉目,总是有些悲从喜中生的感慨。
他回过身,看看自己,再从镜中看她,莫名觉得何其相似。
他摆摆手,妆师退下,便对她道:“丫头,你来。”
麓鸣儿看着那一头的琳琅满目的珠花簪鬟,摇着头,为难道:“我……我不大会……”
傅砚之笑笑,自己抬手轻松地拆下一个,“不碍事,比唱戏简单。”
麓鸣儿抿着唇犹豫了一下,而后走近他,认真地挑了一个看似最不费力的鬓花,慢慢卸下。
不想,那鬓花的钩子,一不小心便钩下一些他的头发来,使得麓鸣儿忙不跌地与他道歉:“都怪我,都怪我,下手太重,把您弄疼了吧?”
傅砚之接过她手里的鬓花,看看缠在那上头的发丝,习以为常地笑笑:“惯了,早就不疼了。”
他虽这样说,麓鸣儿却愈发小心了起来,不过揭了两三支发钗,她的额上已沁出了细汗。
傅砚之在镜中瞧见,便不忍心叫她再做这事。
“罢了,你过来坐着。”他起身,将自己的椅子让给她。
麓鸣儿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要她坐在他的椅子上,便又不大好意思起来。她推了推,却被他直接拉了过来坐下。
“想学戏么?”傅砚之扶着椅背,站在她身后。
淡淡的语气,却让麓鸣儿吃了一惊,“我?我吗?”
傅砚之看着镜中又惊又喜的小丫头,不禁笑说道:“我来教你,好不好?”
麓鸣儿像听不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傅砚之被她逗得乐出了声,忍不住伸出手指点着她:“你看你,毛毛躁躁的,可学不了戏。”
“啊?”麓鸣儿闻言赶紧回到椅子上坐好,身子再不敢乱动。只用两只眼睛,瞧着镜中的傅砚之那张好看的笑脸,痴痴道:“师傅,您笑起来可真好看……”
这丫头倒是会顺坡爬,自己只说了一句,她便真的拜起了师父,还拍起了马屁……
傅砚之满心欣悦,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小鸣儿也是,笑起来比师父还要好看。”
“哟~傅老板什么时候收了徒,我都不晓得?”一身灰格西服的吴齐生,叼着一只烟斗,掀帘进了后台。
麓鸣儿见这吴齐生,比见了傅砚之还要拘谨,她紧忙起身,退到了一旁。
傅砚之虽敛了笑,却不大理会话里有话的吴齐生。他走到麓鸣儿的身边同她耳语了两句,这才坐到椅子上。
眼见麓鸣儿低着头,一直退出了后台,吴齐生这才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与那个方舒怡交好也就罢了,她家好歹在官场中还说得上话。你与这个黄毛丫头搅和在一起,是要搞什么名堂?”
傅砚之不开口,只自顾自地卸着头上的妆饰。
这些日子,他这些反常的做派,本就叫吴齐生心里压着火,这会儿见他这般态度,便更加恼怒。
他取下嘴里的烟斗,用力敲在傅砚之面前的梳妆桌上,气急道:“想来北平就来北平,我说过你吗?想唱堂会就唱堂会,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好嘛,如今莫名其妙地收了个丫头当徒弟,我还不能问一句了?果真是腕儿大了就想自个儿飞了是吧?傅砚之我告诉你,我能把你捧成角儿,也能把其他人捧得红遍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