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子风不作声,别过脸,避开她的眼神。
麓鸣儿冷笑一声,不用他再多说,也已心知肚明这事与他的关系。
“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般和他过不去?他不是你的七叔吗?他不是同你最要好吗?”麓鸣儿心寒,一向正直重义的庾子风,现下只能令她感到愤恨和失望。
“七叔?”庾子风无奈地笑道:“你呢?你把他当做什么?你们刚刚独处一室,又是在做什么?!”
麓鸣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都知道,对吧?那为什么总要假惺惺地说不介意过去,还假装体贴地给我时间考虑?我告诉你,我们什么事都做过,我也从来没忘记过他!”
庾子风的双眼被妒火染红,他张开虎口钳住她纤细的脖子,一字一句恨恨道:“你知道什么是革命党吗?就算我不揭发他,他们这群乱党迟早也要被端!你和他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麓鸣儿被他掐着,面部胀红,呼吸困难,可她不挣扎也不反抗,反而从发紧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嗤笑:“你掐死我吧……我愿意……愿意陪着他一起……”
这句“愿意”,彻底将庾子风的心推入了冰窟。
他以为是岑牧野的纠缠,才让她苦不堪言,无法投入与自己的感情。他以为只要揭露了岑牧野的本质,她便会再无挂碍地接受自己。
然而,他费尽心力设下的这个局,只一试,便试出了她的真心。她并不在乎他对她有多好,更不在乎岑牧野此人做的是什么样刀尖舔血的勾当。
不要说那个男人将会一无所有,就算那个男人丢了命,她亦会无所顾忌地追随于他……
在这场感情里,没结果的是庾子风自己而已。他松了手,还她自由。
看她蹲在地上剧烈咳嗽的模样,他便开始怨怪自己。
“鸣儿,我不是故意的……”他想伸手碰她,却又有所顾虑地僵在那里。
麓鸣儿难受得咳出了眼泪,越咳越想哭,越哭越止不住,无助又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一切本是她不好,没看清自己的心,便草草地接受其他人的感情。末了,得不偿失,却害得四哥被抓,害得其他人平白遭受痛苦。
错在她,就算庾子风有什么怨恨和报复,她也心甘情愿一力承担。
庾子风从桌上倒了杯水,放在她身边。而后,转身离开。
杯底下压着的那张字条,让她停下了抽泣。
她起身追了出去,除了一些围观的人群,早已不见庾子风的踪影……
*
党务调查科的地下审讯室里,阴暗压抑,尤其在这样的暮春时节,墙面因受潮而散发出的霉味,令人恶心得头昏。
加之冯作雄身上那股浓重的跌打酒味儿,岑牧野除了能用抽烟来麻痹自己的嗅觉,别无他法。
得亏冯作雄还有几分眼力见儿,不待岑牧野主动提,那些烟,便已奉上供他享用。
当然,自是因他身上有利可图,就凭这几只烟,现下已替冯作雄省下了四分之一的利息钱。
冯作雄看他,如今比看自家老子还要亲厚。不论这条“大鱼”最后是否会被定罪为“革命党”,他冯科长才是得利的那个“渔翁”。
这是岑牧野被关进来的第三天,除了居住条件差点儿,每日需要定时过审外,倒比之前下南洋时还要舒坦些。
但令他意外的是,稽查处这帮废物,都已过了三日,却还没能找到能将他定罪的证据。
岑牧野正踩灭烟头,对着冯作雄佯怒表示,自己一个清白的国民,对他们乱抓人的行为感到无比的寒心。
冯作雄忙不跌地赔礼,心里也愈发觉得,这事像是庾子风特地下的绊儿。现下,便巴不得岑牧野无罪释放,借他之手也好教训教训庾子风那小子!
正想到此处,门口的守卫便附耳上前来报。
冯作雄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那只脱臼的手腕,面色逐渐变得凶厉。
等守卫退下,冯作雄便小声与岑牧野说道:“庾子风来了,岑老板要不乐意见,我大可帮您推了去!”
岑牧野却是一笑,淡然道:“见,当然得见!我正愁他不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