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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回 回家(完结大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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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回 回家(完结大吉啦!)

时间匆匆,无法逆转。不论你如何期许,春天也总是要在春花落尽的时候,悄然退场。

可夏花呢,也总是如期绽放,甚至比之前那些落下的花儿开得还要绚烂。人们总想要尽力留住当下的美好,或是拿出不少的时间来叹息过去的遗憾,却鲜少有人对未来信心满满。

直至未来来时,他们才恍然发现,只要爱人还在,多么未知的未来其实也并不可怕。

旋转的黑胶唱片在唱针的轻触下,唱出一曲又一曲他们耳熟能详的京戏。她眯着眼,靠在他的肩上,伴着从留声机里传来的鼓点声,听他用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打拍子,她也开始跟着轻轻哼唱: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咿咿呀呀的唱词在她的口中越来越模糊,岑牧野手上的拍子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

他垂下眼眸,见她一副甜睡的模样,不由地微微扬起嘴角,在她的发顶悄悄落下一吻。

夏风不凉,但在夕阳西下时分,吹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多少还是叫他有些放心不下。他想起身,想到屋里取条毯子替她披上,但一看到放在边上的轮椅,他便眉心紧蹙……

自从他苏醒过来,他便亲眼见到了她对自己是如何的体贴入微。光是伺候他那半残不残的腿,一天也不知要她付出多少的心力。

按摩、清洗、上药,甚至连翻身、如厕这样简单的事情都要她帮着他来完成。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更心疼她为了这样一个如废人的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那不是她一直以来的理想吗?自己有什么资格将她束缚在这里?

是自己拖累了她,而他亦不想要这样的同情……

他愤恨地盯着手边的轮椅,喉头发涩。

他总是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这些,也不敢轻易地丢开这张令他痛苦的轮椅。他怕自己在她面前跌倒,他怕看到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会对着这样的情景摇头叹气。

在他的坚持下,作为家属的麓鸣儿在出院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回家了。这是唯一值得他高兴的事。

可他的腿却丝毫没有好转,她每天依旧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来照顾他,无微不至,却也辛苦异常。否则,她也不会在哼她最爱的那段京戏时还能睡着。

傍晚的暖风,慵懒地穿过那些茂密的树叶,轻轻地拂过她的面颊,吹起她鬓边柔软的发丝,她恬静的样子是他一生也看不够的。

他伸出手,将那些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拨到她的耳后,希望此生还能有可以呵护她的机会……

岑牧野抬起头,忍住一阵酸楚。而后,推开手边的轮椅,双手撑住面前的茶桌,咬着牙艰难地站起身……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手撑在桌面上,每挪出一小步,仿佛都要耗尽他浑身的力气。豆大的汗珠从额间落进眼里,他顾不上抬手去擦,任咸涩充斥着他的眼睛。

近乎耗费了一刻钟,他才从桌子的这头走到另一头。而这不过只是一臂的距离,却已经令他的身体感到十分吃力。

从阳台到里屋,已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支撑的东西,他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麓鸣儿,咬咬牙抬起撑在桌上的手。

他目视前方,几乎不敢呼吸,生怕呼出一口气便会泄光他此时积攒的所有力气。他的双拳紧握,稍稍举起,就像刚学走步的婴儿那般,尽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

麻木而无知觉的脚仅抬起一公分,他的身体便不自觉地将要向一旁倾倒,他来不及多想紧忙又迈出另一条腿。

很意外地,竟然没有摔倒!

他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连身体上的不适也都暂时被大脑遗忘了。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待调整好紧张的情绪,慢慢地又迈出一步去。

这一步,比刚刚的要大一些,他的腿微微地发着颤。也许是心急了,他刚要再走出一步,立马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麓鸣儿被这声音惊醒过来,一睁眼发现他摔倒在地,于是急忙几步跑了过去。

“四哥!”

她蹲到他身边着急地埋怨道:“你要去哪儿跟我说一声啊!自己一个人逞什么强啊!”

岑牧野攥紧的拳头忽然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腿上,他一言不发,只是愈发狠地不停砸着!

“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麓鸣儿抓着他的胳膊哭喊着质问。

“没用了,我没用了……你不用同情我……”岑牧野无助地垂下头去……

麓鸣儿心疼地将他揽进了怀里,“你是要让我后悔跑去驻地找你吗?如果我不去找你,你就不用替我挡住危险。如果我不去找你,你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北平……你这样是想让我一直一直内疚一辈子吗……”

岑牧野听到她的话蓦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你去驻地是为了找我?不是为了工作也不是为了那个许昳明?”

尽管脸上还挂着眼泪,麓鸣儿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四哥,你为什么傻得这样可爱?”

“我就知道……”岑牧野失落地再度垂下了头。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还把我们的婚戒给扔了……”麓鸣儿委屈地别过脸去。

“婚戒?”岑牧野微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把它扔了?”

“伸手!”麓鸣儿没好气地命令他道。

岑牧野不明就里,却也只好乖乖地把手放到她的面前。

他看着麓鸣儿像变戏法儿似的将那枚他戴了六年之久的戒指又套回他的手上,是惊讶,是惊喜,更是说不出的自责:“鸣儿……我……”

“你什么你?你就剩下傻了。”她说罢,又掏出一枚戒指套在自己的手上,“自己送的戒指,自己求的婚难道都忘了吗?我说要再婚你就信了?那我说我去驻地找你,是为了同你再婚,你信么?”

岑牧野呆呆地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渐渐地模糊了双眼——那是他第一次在琉璃井别院向她求婚时,偷偷替她戴上的戒指啊,他怎么能随便忘了呢……

“我信……我信了……”他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细细地吻着,不舍得放下。

“傻子!”麓鸣儿含着眼泪嗔了他一句,“把戒指扔了,我得罚你!”

“怎么罚?”岑牧野也露出了笑脸,好奇地问她。

“就罚你每天扶着我练习走路,不准再自己瞎走!”麓鸣儿一面说,一面挽住他的胳膊试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现……现在就练么?”岑牧野还是不愿在她面前走那样蹒跚的步子,这大概便是男人强烈的自尊心又在作祟吧。

“对,现在。刚刚你不是已经从那儿走到这儿了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之前麓鸣儿也不敢让他尝试着走路,因为她也怕他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于是他们便各自这样自欺欺人,直至刚刚那一切的发生,才让身为医生的麓鸣儿真切地看到了希望。

岑牧野自知拗不过她,只得硬着头皮把那层可怜的自尊心撕破。

他扶着她,不敢将全身的重量放在她的身上,于是强撑着的身体便更加的吃力。

汗渍从他的墨色长衫上不断地渗出,叫麓鸣儿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没事,没事的。我在,四哥,你扶着我,没事的。”

她搀着他,他扶着她,夫妻二人在历经了所有悲欢离合之后,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家。如今摆在他们眼前的这条路也不是坦途,但他们相互搀扶,相互依赖,连苦涩尝起来都是带着甜味儿的。

两个人都累了一身的汗,终于一起瘫倒在了床上。

他们面对面而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头满脸的汗,于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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