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帮助你,那便是剑桑的荣幸。」跨过漫长的廊道,化雨熟练的将室内整顿好。在九岚搀扶之下,引着神情激昂的潘玉安入宴宾殿。「公子小心腿,这里有槛。」
「爹爹说他很想见你一面,看是怎样的豪气将军!奈何他事务繁忙,即使是谢戏的最後一天,他也抽不出身!」
「能得护国将军的喜爱,是对剑桑最大的肯定!」
「还有还有!谣传的王府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唔……」
本来还欢快着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炒冷。
这人傻嘛,如果有着兮月甜美的笑容,或是抽刀客憨萌的蠢劲,那还好说。最怕这种傻得直白,而且直白得可怕的人。九岚脸色一阵紫一阵白,有口难言,子鸾公子却没读出表情,仍然张望好奇大眼等着九岚回答,化雨在旁看着就觉得尴尬难受。
「既是谣言,有部分终归是谣言吧……」
「我就知道!一看剑桑亲切,面容端正、炯炯有神!怎麽想也不会是家妓出身!我就觉得肯定是谣言!」子鸾公子朝大腿一拍,极力澄清,却不想在这两人耳里听起来都是针扎刺耳。
九岚直板起面孔,直白如刀光的语言激起她的防卫斗志,他要再给这名年轻的未来将领上一堂课。「公子无理。即便为家妓,也有能人辈出。歛红坊的艺女都互有前身,却各个都是才女,一个人是否有成,看得不是出身,而是教育、阅历与经验。」
「喔!这是《山河世间》里对配白的说词!」
「家妓又如何?如果不屈从於命运,力争上游,难道还b不上平民百姓吗?」
「确实……但我觉得不能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相提并论?」
「爹爹常说,军队就像运作严谨的机关,总有人要挑马粪、喂马粮。如果这些工作没有人做,那麽再勇猛的军队也只不过是一盘散沙。」
「所以生得家妓就该做这些工作吗?」
「是啊!」潘玉安回答的天然直白,果决到旁听的化雨有些讶异。
九岚耐着笑容,有些惋惜。「若公子怀着此种思维,想必将来的路不甚顺遂。」
「这我就不明白,难道我说错了什麽吗?」
「子鸾公子……」九岚心底纠结拉扯。她不想g涉潘玉安平顺的人生,却不希望这种不识社会险恶、不见贫苦奋斗的无知继续下去,她不想做个共犯。「虽然剑桑不为家妓,若是,却也没有什麽不好。倘若剑桑曾有不彩,难不成子鸾公子会介怀剑桑的身分,而不与剑桑同欢?」
「剑桑言笑!我知道你并不是家妓,哪有什麽如果!」
「是这样吗……」口说无凭,九岚朝化雨使个眼色,化雨没明白过来,只是傻愣着看着九岚转身,抽出腰带,将自己的艺服顺着背身滑落肩胛。
化雨本想避讳,奈何九岚脱得迅速,还没等摆袖遮眼,一道道凶残伤疤写满九岚整个背部。小至钉刺刀口,大至那恒更的一条抢眼,要说唯一的洁白,只有覆盖白棉的缠x。本该是香艳煽情的场面,子鸾公子却吓得咋舌,直被九岚身躯历经过的暴力堵得哑口无言。
「剑桑虽非家妓,但也不是什麽好货色。」九岚很快收起香肩,轻挑却又沉重的暧昧含眼。
「你!你你你——你——」
「我是朝廷钦犯,还望公子能替我保密。」食指捎唇,九岚俏皮的眨眼两下。「虽是钦犯,但我不是什麽坏人,是被时难所b。」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玉安公子贵为将军,自然见不到平民所及的努力。下人之中,多得是与自己命运抗争、奋斗,却未能有好结果的人,化成一堆枯骨。」
「不可能……不可能!我爹爹驰骋战场,伤疤都没那样多!不可能……不可能……」
「要说我能演得脂白将军,也是有这些伤换来的。公子亲眼所见,都是社会赤裸裸的真实。」神系潘玉安惊慌无措的湖心眼眸,九岚掌覆他颤抖的双手,露出皓齿,撒娇艺女的妩媚动人。「见到如此,公子还在意剑桑的身分地位吗?」
「我……不、我——我……」
「抱歉,剑桑无意吓着公子。子鸾公子能有一颗善良的心,与剑桑相遇也是缘分,这才想着能有一个机缘,助公子看清江湖真心。」
「我不知道……」潘玉安是失了神,惊愕许久才能吐出几个白字。化雨能懂他的惊愕,要不是九岚挟着他一路逃命,他也不会用最直接的方式,接受歛红坊的洗礼。若不是百丝脉真葬送十二伏魔手下,或许看着九岚背後的伤疤,他也不敢相信。
「总有一天公子会想明白的!剑桑相信。」九岚将两仪壶推至烈酒酌满,用心显而易见。「嘿嘿!虽然剑桑就要离坊,但还希望公子能对剑桑的身分行踪保密!敬公子!」
「你要离开歛红坊?」
「大娘让剑桑饰演脂白,实是引人注目,该换个地方藏身啦!」
「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我该不该听……但、但是,我会对你的身分保密的!我会的。」
「多谢子鸾公子,竭尽全力思考吧!」装模作样,九岚一把将清水饮乾,用着豪情承诺哄骗潘玉安饮酒。
琼浆入喉,先是爽朗一气,打着饱嗝,接着红晕爬上,闭目就倒睡在玉桌上,睡得b死人还要彻底。这烈酒不耐地程度b化雨更甚,无论九岚如何轻摇呼唤都不见反应。化雨这才卸下防备,熟门熟路地坐到醉倒的潘玉安身侧闲话。
「你也真敢!」
「哼,我最烦这种无知却敞说大门大话的孩子,他醉倒是好事,但愿不要记得太多。」
「可你刚刚全然不是这种模样,没想到你会冒着风险抖出自己的身分。」
「他该有他得知道的事情……否则做了个既成将军,仍有那天真想法,终究也会变成迫害者。」九岚吞下一口大水,学着抽刀客醉酒畅快。「那就好像,我也是迫害者似的。」
「这种想法会b死自己的,什麽事都要参上一脚,到头来只会把自己淌进无可救药的混水里。」
「你说对了,所以我们才在这里逃命。」撑起懒惰,九岚斜倚手掌,眼睛盯着自己在玉桌画圆的指节,思想出神。「所以我才脱衣。江湖险恶,你也该有多一点的警觉。」
「我还以为,你使眼色是要让我回避。」化雨动身收拾酒桌,缓解掉脑内不断重演脱衣片段的尴尬。「别再这麽做了,你是女人,女人就该更加爱护自己一点。」
「狗p不通!是谁只准男人脱衣而不准女人豪气啦?」九岚托腮,又饮尽一整杯清水,若不是化雨知道那是清水,都要错认成酒。她起身接过化雨手边的工作,让他先把一旁醉倒的人士送出宴宾殿。「我只是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该学会保护自己的是你。」
「你就不怕他爱上你吗?」
「爱上一个满身伤疤的朝廷钦犯,你说笑吧?」
「这倒是……不过谁知道呢?爱恋这种事情难以捉摸,看他再次寻到你的激动,那种殷切期盼的眼神,跟我——」
「没想到你还有爱恋经验啊?化雨公子。」
「——跟我见到新奇机关时是同一种热忱。」
「噗哧!」化雨与机关木人亲昵的模样在九岚脑海中迸发,引得九岚没忍住遐想,快乐出声。「化雨公子品味独到,看来我得喊你的作品一声大嫂了!」
化雨回敬一个九岚式白眼,嘴巴总是快过脑子思考,犀利毒舌。「那你还把嫂子压在舌下呢!」
「你别逗我。这麽一来,岂不是每一有人入夥,你就得把嫂子分给他?」
「……我送子鸾公子出坊。」
秋意时节风正好,歛红坊的廊道上都能抚过金风徐徐,湖光映照着夕阳彩红,醉金城的天色湖光一直是万里晴空,水色潋灩更加动人。九岚走到廊道最底一侧的水路濯洗杯具,难得地闻进一股熟稔草木气息,混着湖底池香。自然勾勒着她的脸颊,将心神g至晚红斜艳。有些y云盖住视线,落日就像是个娇羞少女,脸色红润。
九岚一笑,笑着自己离少女已经远去,这美丽的彩霞还不够打动她。Χdyъz.cōм(xdyBz.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