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安祥私底下吵吵闹闹的早膳用毕,已经恢复不少元气的朱虹跟着众人准备去修炼,才走几步,他发现松玉并未跟着出来,转身瞧去,只见不久前才来的焦白霜三师叔正在同他说话。
师祖今日不来麽?朱虹想着。
瞧见徒孙目光,松玉微微一笑对他招手,珍珠精便不由自主的三步跨两步,小跑步的到他身边。
焦白霜正在跟松玉回禀关於门派里最近的种种开支与事务,见小师侄过来便停下。
朱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心儿跳的有些快,他看着松玉,软软叫了声:「师祖。」
松玉温声道:「昨天教你的,还记得?」
朱虹点头。
松玉抬手替他理了衣领:「照着做,打坐运气就好,今日最少练十个小周天。其他别跟你师兄姐们学。晚些我便过去了。」
啊,原来师祖晚点会来啊。朱虹松了口气,小脸上漾出笑来,「徒孙知道了。师祖等会儿见。」
「等会见。」松玉又将他落在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後去:「快去罢。身子还没好,别跑。」
朱虹点头,乖巧听话的一步步慢慢走向等着他的花醆。
看着朱虹跟花醆走远,站在一旁的焦白霜才悠悠开口:「这孩子跟您老感情已经这麽好啦?看来挺喜欢您的。」
「他还太小呢。分不清。现在一时喜欢着,等想透了、看更多了,或许也不会那麽喜欢了。」这般回着,松玉端茶啜了口,面容恬淡无欲,令焦白霜实在猜不透他说这些话是什麽意思。
焦白霜心想,这孩子挺喜欢您,不好麽?现在还小,可喜欢不能长长久久麽?您这麽多徒孙还不是好几个从小养到大,谁大了後不敬您爱您?小徒孙如今也是这般喜欢您,又跟您处挺好的,怎会想这麽远?
但他做为松玉徒弟虽快五百年,也还是有许多地方不懂他,心中也明白,感情这回事的确多变,有些事情的确难说。
「也不小啦,他经历过不少事情,但个性现在看来还是挺好,又乖又贴心,要不六师弟怎麽会这麽疼他呢?」焦白霜再替松玉倒茶,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师父,您吩咐要查那朱孤鹤的事,目前看来就这些。他这半年受那诅咒缠身,似乎快不行了。」
「不会那麽快不行的,再让他多疼些时候。之後再说罢。」松玉冷冷一笑,这次笑容多了些人味儿,有些坏,但又实在好看。这样的笑法令焦白霜想起他当初被压着带回门派时的感觉——背都禁不住麻了麻,很想说师父啊,您别这样笑,您这样笑我就怕。
不过呢,那朱孤鹤,多保重了……焦白霜搔搔脸颊,心里倒也不同情朱孤鹤这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行得夜路多,必有遇鬼时,他这样一个人,好好国师不当,夺龙运,强行想当天子,心怀歹念,害了那麽多人,现在得的这些都是天道轮回报应。
而朱虹如今到了绿松派,松玉要保他,便会保到底——就像他往常对每个徒弟徒孙做的一样,且看他之後怎麽行事罢。
想着这些,焦白霜又将手上该汇报的一一翻给松玉看。
***
入午时,松玉便来了,他一如往常巡过众多徒弟徒孙身边,最後走到正沉浸修炼的朱虹身边。
珍珠精从前没有找到最适合的修炼之道,只知傻傻泡午时ya奶水,也不会用正确方法运行经脉吸收天地灵气,朱孤鹤所教的是为了他吞噬珍珠精的龙息方便;花醆教的方法没有不好,但到底比较适合一般修士,松玉教导的是更为适合他玉石之t的方式。
朱虹虽然傻气没有心眼,却是聪明,昨日已经抓到诀窍,今日入定後,整个元神都深深投入那窥得天地运作之理的美妙当中。
只见少年如玉般白皙肌肤上冒出薄汗,双颊粉嫩,长睫垂颤,整个人看来娇嫩可爱。
松玉也不打扰他,坐到一旁翻起书来看着,然後时不时起身拿剑戳个九十九徒孙改正他动作,用手敲一下又在偷懒吃东西的八十八徒孙,拎起还想去蹭小师弟的小白猪丢到一边去。
等朱虹从第十次小周天运转中苏醒过来,就见松玉正拿脚尖点着小白猪。
「不要不要,不想跑圈了,要瘦了!」林紫乞哀告怜的求着松玉:「师祖,咱不想跑啦,从昨天到今天总共跑一百五十圈啦!好累呀。折半好不?」
松玉笑道:「不好。瘦些好,省的走在路上被人抓去炖猪蹄。长马尾儿,陪他去跑。」
九十九徒孙秋綟叹气,今天他就不该绑个长马尾儿,他过去抱起还是恢复不了人身的小白猪师姐:「徒孙遵命。」
「秋綟抱我跑!」林紫还在耍赖。
「师姐,做梦。」
师姐弟两一路斗嘴走下山去,松玉摇摇头,转而看向其他修炼着的徒孙们。
绿松派让众多门徒一同修炼的地方是个宽大平台,数处栽有大树、青皮垂柳遮荫,松玉刚巧站在不远处的垂柳下,风轻抚,杨柳叶飘,一日好晴光碎艳洒在他身上,令挺直站着的他看起来更是好看,看的朱虹又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真奇怪呢,怎麽会这样一直心乱跳?小珍珠不解的抚着穴口,正巧被转头的松玉瞧着。
「如何?」松玉走来,拿出帕子替朱虹擦汗,同时替他检视着身体状况,化为人身後,如他们这样的精怪,也同样有着血肉经脉。
绿松石精动作温柔,握起少年纤细的手腕探看一番後,柔声道:「气息有些乱。今天先这样罢,修炼不必急在一时,先养好身子。」
「好的。」被握住手腕後,不知为何心儿又跳快了几下,朱虹抬头看着松玉,露出憨憨的笑:「谢谢师祖。」
「不必事事言谢。」松玉微弯腰,将小珍珠又抱了起来,带他去一边休息:「去旁边看你师兄师姐们练剑罢。绿松派剑修为主,你将来若想练,可先看看有什麽喜欢的,若不想走剑修,再到书房挑找喜欢的功法。」
朱虹将脑袋靠在松玉胸膛上,心里一半想着,其实我自己走可以呀,师祖不用这麽辛苦,但另一半又想,真喜欢师祖这样抱着我走。
松玉看来虽显瘦,但实则体格精实,胸膛宽厚温暖,令珍珠精十分眷恋喜欢,这几日被他这样搂抱在怀中,莫名就感到万分心安,好似什麽风雨来袭都不怕,都快忘记这半年中他时常惊惧朱孤鹤找来的烦忧。
师祖不嫌累,那这样贪着偷懒,也没关系罢?朱虹想了想,最後如此顺势赖着松玉,但心底又为自己这样想有些惭愧难安,一张小脸禁不住苦了起来。
松玉注意到他的表情,笑了笑,没说什麽。
设在角落的几处长褟蒲团本来就是让弟子们休憩用,松玉挑了一个躺椅让朱虹躺好,便坐在他身边,跟他指着那一个徒孙练的是什麽、这一个徒孙练的又是什麽。而有人动作不对了、练不好,他便走过去,轻易便指出来何处不好,之後再走回来陪着朱虹。
朱虹从前没有学过武,很多不懂,只觉得每一个师兄姐做的动作都好看、都厉害,而更厉害的是师祖,谁练什麽都记得,谁有什麽不对都能马上看出,就连师伯师姑们这些做人师父的,也都还要找他指教。
其实松玉如今可以不需做这些,他下面九个徒弟,既然要收徒就该自个管好,外头门派哪有掌门像他做到那麽多,很多仙家门派往常弟子练功也都是分开来的,少有如绿松派这般常常一群人聚在一块,徒弟徒孙求着掌门师祖指导。
但绿松石精一直都是这般教导门徒,五百年不变,他每日都会到这平台上,徒弟徒孙想怎麽学他都随意,要来他跟前他便教,觉得自己学通了,想去一边自个修炼更好。
朱虹不知道绿松派如此特别,只知道松玉教着他这些,就像昨夜同他说着过往那般,语调轻柔,声音悦耳。
珍珠精眼中,这位师祖实在温柔可靠。知道他很多不懂,更是将许多基础讲给他明白。从前他跟着朱孤鹤,没想过要习武练剑或是学很多术法,但这些日子看下来,心中的确也有所向往,若能像师祖一样厉害就好了,那麽他就能保护师父、不会再害苍风师兄、h芦大师伯、颜华衣二师姑受伤,故此他十分认真听着,好几次听到嘴巴不自觉微张开来,一脸傻气。
见他如此,松玉好玩似的轻捏了他唇瓣下,调侃道:「听师祖说这些听到饿了?嘴张成这样。」
珍珠精羞到脸真要变成跟他原身一样红了,摀着嘴,朱虹摇头:「没有没有……」
「师父,别欺负我徒弟。」花醆刚好练完一套剑法,蹭过来找徒弟抱抱摸摸,见到这幕忙把人圈进怀里。
松玉笑问小徒孙:「师祖欺负你了?」
朱虹用力摇头,在花醆手臂里抬起小脸,目光湿润像只小狗狗:「师父,没有的,师祖对我很好、很好。」说到最後还十分用力的强调,深怕花醆不信。
……这傻孩子,谁对你好一点你马上就掏心挖肺啦,人家把你抓去卖了,你恐怕都还要替他点银子!花醆肉肉他脸蛋,「好、好,没有没有,对你好的咧。」
「肉这麽大力,怎不去肉你大徒弟?他皮厚。」松玉境界高,转手把小珍珠从花醆怀里捞出来,不过眨眼功夫,高得他都不知道朱虹怎麽离开的。
跟在花醆身後的苍风无语看向松玉,心想,我要把脸送过去给师父肉吗?
花醆嫌弃看了一眼大徒弟,「太厚了!手感不好!不肉!」
「……」皮厚也有错?在一旁平白无故受牵连的苍风摸了摸脸,有些无奈。
又被松玉抱进怀中,朱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听着他的心跳声,再看着花醆大胆跟松玉斗嘴,以及苍风师兄无奈被夹在其中的模样,如此安稳快乐的感觉令他禁不住笑出声来。
珍珠精这一笑b往常还要放松许多,又甜又美,一张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光辉夺目,清丽可人。
松玉低头恰好看见他这样笑容,目光一动,不自觉将手轻轻遮住那张勾人的小脸。
正巧转头跟苍风说话的花醆没看到松玉的动作,朱虹不解师祖为何要突然遮住自己,疑惑的在他掌下眨眼,长睫轻轻刷过掌心,带起一阵搔痒。
「师祖?」
松玉低声说了一句,却恰好被花醆大叫声给盖过。
「咦?」朱虹慌忙从松玉怀中探头出去看,只见花醆气呼呼的拿剑戳着不知何时也蹭过来的九师叔碧长春,两个师父辈的正斗来追去,没有点长辈样子。
花醆怒吼:「长春!你都几岁了!还拿虫吓我!」
躲得迅速的碧长春吐舌:「谁知道你这麽怕。而且这虫很少见你知道吗?都不懂得欣赏。」
「师父,仪态、仪态。」苍风在一旁没有很认真劝阻这两个长辈的打闹,毕竟已经是常态了,他嘴里说着,身子已经坐到椅子上,切起水果吃,旁边碧长春的徒弟亦是如此,甚至搬过黑白棋来问苍风要不要下。
两名徒孙今日修炼够了,想要休息偷懒会儿,松玉也不会管,绿松石精从来都是这样带着门派的,只要徒弟徒孙从心所欲,对得起自个就好。
「师祖,师父跟九师叔……」朱虹头次见到师父跟师叔这样打闹,不知道是常发生的事情,深怕他们玩过头伤着了,紧张看着松玉。
松玉轻笑:「别理他们。做师父了,都还像个孩子。随他们闹去。来,继续教你。」
说着要继续教他,这次却没把珍珠精放开,松玉自然地将小徒孙圈在怀内,带着他看花醆那一招是怎麽出的,碧长春又是怎麽使劲。
朱虹喜欢这般被师祖抱在怀中,见他没放开自己,便心安理得窝着,认真听着他教着一切,认真听课。
旁边的徒孙们这几日看下来,也习惯师祖这麽宠着小师弟了,大夥心中都不自觉如此想着——朱虹太虚弱了,受不得风吹,师祖才这麽照顾。
泡茶送点心过来的徒孙还贴心问着要不要拿几个靠枕或是毯子来,让朱虹伸腿躺盖着,或是让松玉靠。
而等那边花醆跟碧长春闹够了,一日也就这样过去,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绿松派没有杂役奴仆,所有琐事、杂务都是由门徒自发做着,徒孙们都是按照排好的表去决定谁来打扫、谁来煮食、谁去伺候师祖。
松玉用膳一向习惯回到他的居所,他见时辰到,便主动起身宣布散了,弟子们也习惯这样的时候结束休课,各自散去。
花醆则被苍风拎着回洞府去了,今天陪松玉用晚膳的徒弟徒孙不是他俩,前白骨精哀愁跟着自己宝贝小徒弟道别,边走边拖着脚步慢慢走,叨念不停,怎我徒弟都不是我的啦?念到苍风嫌烦,乾脆把他扛起,用跑的离开。
「走罢。」看着众多徒弟徒孙一一离去,松玉在夕阳下转身,对朱虹伸出手来,柔声道:「用完餐後,再去泉水泡泡。」
晚风抚面,夕晖映云霞,眼前一片好景如此秀丽,但在朱虹眼中,这些却b不过松玉丰姿英伟,珠辉玉丽动人。
心儿为什麽又乱跳呢?珍珠精不懂,也不知道他的双颊像是夕照一般的红,他看着松玉俊美温雅的面容舍不得移开目光,压抑着内心莫名的鼓动,憨憨笑着,将手递到对方掌上,「好的,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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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b早餐安静许多,今日陪着松玉用餐的是五徒弟胡素,他出外一阵子,今日刚巧回来,朱虹头次与他会面,只觉这位五师伯相貌清丽俊逸、性格沉稳、举止高贵优雅,好似什麽大户人家出生的,与其他师伯师叔们气质不同,较像松玉些。
胡素真是位温雅公子……可这位温雅公子食量很惊人,桌上摆了六只烤j,竟有五只都入了他肚子里。朱虹小口吃着松玉帮他撕好的j肉丝,甚是惊讶这位白衣银绣金冠的美青年吃j起来如此文雅却又迅速,他还在努力吃着剩下的小半碗饭,胡素便已经将五只j啃的乾净,j架子上头没剩点肉渣,然後文雅叹了口气,身边的徒弟便赶忙将洗手用的粗茶水放到旁边,让他净手。
胡素对自己徒弟向来也是疼爱,微笑道谢後,洗过手又继续喝起鸡汤来,今晚为了迎合他口味,桌上的菜肴几乎都是由j肉做底。
今晚陪着吃饭的仍旧是九十九徒孙秋綟,他看着朱虹傻愣模样,好笑盛碗汤给他,温声道:「五师叔平常不这麽吃的,这次出外太久才帮他备这麽多。他说在外头都不能放纵吃,饿好久呢。」
在外头居然不能好好吃饱?一想到这样俊雅的五师叔饿肚子许久,朱虹禁不住用怜惜的眼神看向胡素,还赶紧把稍早秋綟夹给他的j腿放到对方碗中。
他不懂人间许多规矩,不知晓这样把自己碗里的再给别人不礼貌,但餐桌上的众人也没有谁制止他,皆是笑yy看着傻珍珠这样做。
在绿松派里,活得惬意就是规矩。
胡素一尾活了千年的狐狸精,哪时被人这麽用纯洁无暇的眼神怜爱看过、还被小辈这样给j腿,他好笑用拳抵嘴掩住笑,收下那根j腿,不客气吃完後,笑笑跟小珍珠聊了几句,还送了他一个精致漂亮的乾坤袋,里面装了许多灵石,当作见面礼,而後便告退了。
这几日看到的都是吵吵闹闹没点长辈样的师伯师姑师叔,朱虹心中对他们同样爱戴,但胡素如此气质作风让珍珠精甚是景仰,挥着手跟他道别,依依不舍看了很久,直到他背影被夜色吞尽。
松玉把他唤回来,问道:「喜欢你五师叔?」
珍珠精点点头:「想学他一般俊逸爽朗、风采仪态优美。」看了这麽多人,小珍珠头次找到个仿效的对象。
秋綟在旁对这小师弟思虑这麽直白可爱听了都忍不住摀嘴笑。
松玉亦笑,起身牵过朱虹,就要带着他再去泡泉水修复元神:「师祖不也一样俊逸爽朗,风采仪态优美?怎不想学师祖。」
他如此逗着徒孙也不会脸臊,倒是令旁儿正在擦桌子的秋綟动作停了停,心想您老人家还真有脸说!就算这是实话!
朱虹啊了声,跟着松玉走了好长一段路,都要到泉水边了,好半晌才苦恼抬起头回道:「师祖b五师叔更俊逸爽朗、风采更佳、仪态更优美……徒孙学不来。」
他是真认真思考才给出这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