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也不想闹大,伯爵他们都还在公爵房里,一个什麽大动作绝对会引来所有人。
『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因为我不会说话而嫌弃我?』
安格斯的表情有些阴沉,迪恩丝毫不以为意。
「是你自己说之前的事都算了,何况现在我也没必要再哄你开心。你自己说,没了你父亲你爸爸你又剩下什麽?」
不理会安格斯的心情,迪恩继续说:「不是只有你会替自己打算,大家都想挑好的,凭甚麽你觉得当你没地位了我还会愿意跟你这个哑巴在一起?你们这些人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话才刚说完,迪恩就感觉被人往後扯,然後一阵风刷过他脸颊。
短暂的耳鸣过去,迪恩才知道自己被打了,脸颊又烫又痛,连嘴里也都有铁锈味。
修米杰冷着脸站在迪恩面前:「说够了没有,我儿子就算不能说话,也轮不到你来嚣张!」
迪恩狠狠瞪着他,一瞬间什麽身份地位都抛诸脑後,不过真的只有一瞬间。
他摸了下发痛的脸,一句话也没说就快步离去。
「你看清楚了吧,还留什麽念啊?」修米杰捡起刚刚被迪恩丢在地上的纸看几眼,「你不应该跟他说这件事,如果他真的等你那又怎麽知道是忘不了你还是对伊凡温这个名号不死心呢?。」
安格斯像是没听到,颓废地坐回沙发。
「他不可能等你,你明白的。」
看儿子依旧没有反应,修米杰叹气:「我过几天会在家办个宴会,你就看看有什麽不错的孩子。当然不会要你订婚约,不过你还是该多跟些异x来往,等迪恩结婚後就找个人定下来。」
「我想不会太久,你也早点做准备吧!」
想着刚刚迪恩的态度,修米杰步伐重重地踏着地,怎麽连这样的乡下小孩也敢这麽放肆,还有那愤恨的眼神,简直狂妄至极。
迪恩捂着脸颊低下头,怕让人见了这副惨样。
身体像灌了铅那麽沈重,把自己丢进床上,他深深陷进床舖里,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沉下去不用起来。
他不知道交往是这麽复杂的事,喜欢却因为现实不能在一起他明白;但是分手时又说这不是交往,喜欢也不是真的喜欢,又是怎麽回事?
果然还是要让自己封口吧,这麽急着澄清,怕是连下个对象都找好了。
其实哪那麽麻烦呢,给他一笔钱,他就可以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迪恩在内心忿忿地想,这些人这麽死爱面子,能用钱摆平的事偏要找些理由,显得他们在道德的至高点。
眨了眨眼,迪恩看到放在角落的行李,一直忍住的酸涩在心中决堤。
他离开公爵房才没多久,行李就帮他打包好,怕他不走似的。
不想辜负这番好意,迪恩自己带着行李就走了;没有一声招呼,也没人阻止。
时间不算早,迪恩从伊凡温家走出来到附近的旅店下榻,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城市,只是他脸上痕迹未消,跟自己来的马夫也还留在宅邸。
这里的房钱超出预料,所以迪恩关上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钱袋的钱全倒出来,算着扣掉回程的花费还能剩下多少,能不能再让他买瓶酒。
这才是现实,连伤感也不能奢侈,让迪恩更加t认到自己已经脱离安格斯所在的世界。
想到还不知道要怎麽跟继父交待,也只能将心中的不愉快暂时抛开,好好盘算接下来该怎麽办。
隔天一早伊凡温家的管家寻了过来,他面不改色地对迪恩说:「很遗憾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阁下,我家主人托我带口信给您。」
「还有什麽事吗?」
「由於您昨日对小少爷出言不逊,加上平日素行不良,夫人决定不对您做任何补偿,还要退掉您这个婚约。」
迪恩瞪大眼睛,退婚用在他们这种双方背景悬殊的关系上,多半是带点不光彩的含意,通常是单方面拒绝有瑕疵的对象,而不是一般的双方解除婚约。
「退掉?不是你们决定不要的吗?怎麽现在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那是少爷表达他的意愿,但不代表最终取消婚约的理由。」
迪恩冷冷地说:「所以说全凭你们做决定?叫我来我就来,要我走我就走,现在还要我承受你们单方面的错误,你家主人都是这样办事的吗?」
「您误会了,实在是您口出恶言,夫人才想以示惩戒,只要您去道个歉,我们就当作没这回事。」管家欠身,说得极为诚恳。
双手紧紧交叉於x,迪恩如果不这样抓着什麽就会克制不住地跳起来。
「这根本不合理。」
管家有些年纪,眼角的皱纹层层叠起。
或许他是想对迪恩露出个微笑,又或许只是眯着眼打量他,没人看得出来。
「阁下,以您的身份还进了伊凡温家的大门,同样也挺不合理,但不也发生了?」
迪恩站起身,穴口起伏的厉害。
「你的事办完了,回去答覆你家主人吧!」
「我以个人身份劝你,爱面子不是好事,身段柔软才是在上流社会生存的法则。」
「我不是腰太y,是心眼小,你们那些虚伪的善举进不了我的眼。」
迪恩拉开房门:「就这样回去告诉他们,再见。」
安格斯站在窗户看那人越走越远,心里是越来越平静。
在宴会上,父亲给他挑得对象都很好,当然也不乏些温柔的大家闺秀,还有些相当热情豪放的青年。
舞伴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都好,但是谁是谁家的孩子,谁又对着他笑过,他都记不清了。
修米杰时不时就会邀请些贵族少爷来家里坐坐聊天,之後都会问安格斯有没有想再进一步的认识,安格斯没多少意见,最後都由些米杰自己决定。
後来就只剩三个青年持续进出伊凡温宅,安格斯也与这三人越走越近,甚至还到过对方家里。
修米杰问他哪个好,安格斯想了想,回答三个都好。
三个都b迪恩好看,b迪恩有魅力,b迪恩有见识,b迪恩有财力,选哪个都能成为拒绝迪恩的理由。
过没几天,伯爵在晚餐有意无意地说:「迪恩要嫁人了。」
安格斯切肉的刀没有一丝停顿,俐落地切开带着血水的肉块,细细地咀嚼。
修米杰挑了挑眉:「是吗?对方是怎样的人?」
「是个年轻的铜贵族,家里经营些小买卖。」
点点头表示了解了,修米杰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
「既然迪恩已经结婚,才回去没多久就结了婚,他根本没把你放在心里,说多喜欢你到头来也不过如此而已。你说迪恩如果结婚再帮你排婚事,那现在你就该好好想要选哪家的孩子,不要再找理由拖了。」
安格斯顺着狗的毛抚摸,没有表态。
修米杰倒是恨他这样玩物丧志,他本来该有个人人称羡的儿子,一场意外却变成这样。
怜他从小就说不了话,又恼他不思长进,不过其实最气的还是他自己。
「之所以答应你这种要求就是想让你看个清楚,只要有利益不管是谁都可以,你也是他也是,这种有目的x的婚姻不过就是各取所需,不论是你还是他;他给不起你要的所以你甩掉他,他从你这得不到好处自然找了别人;无论是你还是他最後不都达到目的了吗,弄的好像你们谁欠了谁一样,别再给我这样死气沉沉,装给谁看啊!」
安格斯晃了晃他的脑袋,牵起两只狗走了出去,不理会身後父亲的叫唤。
他的确是失望的,但也有『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如果爱情是至死不渝,那麽他跟迪恩的确不能算爱情。
大概只能算是互相有好感,但这种好感很容易消失了。
想到迪恩最後看着他的眼神,安格斯还是揪心。他想要让迪恩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太不可信,他相信迪恩如果也意识到,那两人分开也不至於太难受,结果事实却更像是把迪恩推开。
没有像现在这麽厌恶自己无法开口,如果他能够顺畅地说话,就算迪恩摀着耳朵闭上眼睛,也阻止不了他想传达的意念。
安格斯摸着颈部的伤疤,如果他不是哑巴,或许不会待在家里不出门,可能会有自己的朋友圈,也许还有刚起步的事业。
他可能会喜欢参加舞会,父亲跟爸爸会斥责他太晚回家,每年都跟朋友到处旅游,一起逗弄青涩害羞的异x,也许他会很风流,在众多红x间来去自如,也或许会遇到能够锺爱一生的人。
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有交际,有手腕,想娶谁即使双亲反对多半也无法阻止。就算对方是个苍x,家世普通,他也有自信能既护着他又能不让人离开。
但是事实是,他是个连感冒都能去掉半条命的哑巴。
即使什麽都不做家人也早已替他铺好路,只要顺着走无论如何都会走到既定的目标,那种为了什麽而奋斗拼命的斗志当然也不再需要。
现在的他只要从三人之中选出心仪的伴侣,一切就结束了。
不过几天後发生的事让安格斯不用多费心选择;三位候选人中的两个青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一前一後地来拜访,他们与安格斯聊天本来还算融洽,但後来却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只为了谁先看安格斯应答沟通用的纸本。
两人把房里能砸的全往对方扔去,安格斯继无法开口劝架也不想遭殃,早早退到其他房间让仆人去解决。
等骚动结束,原先光鲜亮丽的贵族少爷们都成了落毛的孔雀,披头散发衣着凌乱,脸上更是对方恶意用拳头与指甲攻击过的痕迹。
两人的丑态让安格斯笑得直不起腰,修米杰也对会在别人家里动手动脚的人相当厌恶,两个人也就直接出局,剩下一个名叫诺拉的十七岁青年。
诺拉非常文静,跟安格斯在一起时只能用安静来形容,与前两人相b安格斯还宁愿选择他,与其听那些言不由衷的好听话不如什麽都不要说。
婚约很快就订下了,不过双方家长都希望等诺拉二十岁再举行婚礼,也让两人慢慢习惯对方。
安格斯新的未婚伴侣一时又成了话题,两人有时也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渐渐地,只要提到安格斯就会想到诺拉,偶尔也有人会聊起安格斯前一个婚约对象,不过大家都只有些朦胧记得是个没落的贵族。在瞬息万变永远都有新话题的上流阶级中,迪恩这个名字最终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不再被提起。
安格斯倒是偶尔会让人打听消息,听说迪恩的伴侣待他极好,也听说两人过得很幸福,那个新拿夫基夫人甚至怀孕,安格斯所探听到的都是好消息。
他总是有些忐忑地等待着迪恩的消息,总怕他过得不好。但是知道他现在婚姻幸福虽然安心却又有些难过。
那种刺痛感就像是被一根小小的刺刺进皮肤,没有流血却也不会癒合,那根刺一直卡在那,虽然不明显,痛却不断持续,不会让人痛到流泪,却不断的折磨他。
迪恩没有留下什麽作为纪念,也唯有藉着这点种感觉去想念,可安格斯又不敢让自己沈浸在过去,偶尔打听他的消息,知道他过很好也就够了。
他们都结婚了,自己也不该那麽多管闲事。
只是当初如果话不要说得那麽y,两人应该能好好的分开,而不是连珍重再见都来不及给就走了,让他一直难以忘怀。
他不知道迪恩对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怕迪恩不愿死心会耽误自身的大好时光,又怕迪恩是真的喜欢他,那麽也不该这样辜负了他的心意。
如果知道两人在一起机率不大迪恩却还愿意等他,那他也有勇气去相信迪恩的感情。
只是现实没有那麽简单。
迪恩离开後安格斯也做了很多改变,不再把自己封闭在自己小小地世界里,社交场合也不再逃避。
他也不再用笔沟通,自从那两个少爷为了这小东西大打出手,修米杰就让他学了手语,身边的亲人家仆以及贴身侍从也都能懂,出了外面就由侍从替他翻译,b用笔还方便。
这些都让他更广阔地接触外界,也有结交几个还不错的朋友,虽然社交圈中的虚伪令人不耐,甚至最後不知不觉就身陷其中。每每在此时,他就会想念起以前的日子。qūyūZんAíщū.cóм(quyuzhaiw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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