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山脉,孤独的悬崖。
夕阳落在了黑色的岩石上,透着萧瑟。
“弥修,你和慕焱是认识的呀,我都不知道。”艾薇儿坐在弥修身旁,笑着说道。
弥修盘膝而坐,闭目冥想,法拉奥差不多恢复了,只是还需要在魔兽空间调息。
“那个时候,你们都在菲利斯庄园,为什么不见面呢?”艾薇儿笑容僵了一下,还是继续说着,“看起来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呀,如果那个时候就认识你,说不定我会一直很开心的……”
艾薇儿努力的在笑,努力的在和弥修说话,可弥修却像毫无感觉一样,独自阴冷。
说着笑着,艾薇儿的心也在痛着。
这是心痛的感觉,以前她想起慕焱时会有,现在她在弥修身边也会有。
她抬起头,望了一眼那依旧漂浮的“茧”。
那个男人不愿意离开他的茧,不愿意醒来,从他快乐的回忆中醒来。他封闭了自己,以为可以留住失去的爱情。
突然之间,艾薇儿对那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失去了感觉。
她发现,她不再为他心痛了,反而身边弥修的沉默,让她很难过。
也许从尼兰河岸那决绝冰冷的一眼之后,她的内心深处,就已经开始放弃了。
“弥修……”艾薇儿转头凝望着弥修,“你真的以后都不理我了吗……对不起,那个时侯,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是无心的,因为那个时侯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艾薇儿眼中渐渐噙满泪水。
弥修的心在跳,也在痛。
他可以为艾薇儿做任何事情,而她一直就在身边,可弥修却要克制,因为他看见了艾薇儿的心,在尼兰河边。
“是为了他吗?”弥修睁开了眼睛,枯瘦的身体在颤抖,只是被宽大的破旧魔法袍遮住。
艾薇儿愣住了,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原来我还是没有资格。”弥修嘴角裂了一下。
艾薇儿知道,那是弥修的笑容,可这个笑容,却让她的心痛到了极点。
她伏下身,将脸埋在双腿间,脑海中却萦绕着弥修那个悲伤的背影……
那是一个深夜,一个留下满地心碎,好像永远也直不起来的背影。
“我要走了。”弥修站起身,“原谅我,无法再忍受了。慕焱只能自己站起来,没有人帮的了他。”
他……他要走了……
艾薇儿一惊,抬起脸,满脸的泪痕。
“我们也许永远不会见面了。”弥修干涸的声音毫无起伏,艾薇儿的心却碎了。
可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弥修坐在法拉奥的头顶,飞向了夕阳映红的天际。
他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慕焱就在那里,可我的心,却随着那个家伙飞走了。
那头凌乱的白发……
艾薇儿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好多画面——全是关于弥修的。
来科莫罗那段伤心的路程,正是你木讷滑稽的动作和语言,让我暂时忘记了难过;你从不会违背我的意思,即使我任性的在你身上予取予求;为了我,你可以豁出生命保护我;为了我,你默默的站在角落,用尽全力做到了你能做到的一切……
可我呢?我给了你什么?除了伤你的心,我什么都不会!
啪……
一个魔法卷轴掉在了地上,艾薇儿泪如雨下。
是的!没错!我是个虚伪的人,我欺骗了自己的心,所以我只能痛苦,弥修……
“对不起,我爱你!”
艾薇儿朝弥修离去的方向大喊着。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山谷中的回音。
艾薇儿跪在地上,紧紧把那个魔法卷轴抱在怀中,泪水浸湿了卷轴,从那无数次翻开合拢的痕迹上流过。
……
黑色的茧动了一下。
然后渐渐散去,露出了一个蜷缩在一起的男人。
如夜漆黑的黑发垂下,他直起了身体。
不再悲伤了吗?
还是不再躲避?
慕焱落到了地面,落日余晖洒在他衣甲褴褛的身上。
“你哭什么。”他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可怕,“哭有用吗?”
艾薇儿惊讶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酷的面无表情的脸。
还是那样好看,充满了吸引力,可是却像一座冰山一样,让人无法靠近。
真的,没感觉了,艾薇儿直视着慕焱的目光。
慕焱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朝悬崖下走去。
“你们都是这样!是啊!我是笨,我是蠢,我总是最后一个明白!可我比你们都好,我知道怎么去追,怎么一个人跑,怎么去在悲伤中明白自己的心!”艾薇儿突然朝慕焱的背影大吼着。
慕焱停下了脚步,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竖起了拇指,指了指艾薇儿的身后。
艾薇儿猛地转头。
弥修!
“法拉奥感觉到那家伙醒了,所以我回来了!”弥修干涸的声音第一次发出这样的颤抖,他脸上的笑容第一次这样自然!
“弥修!你这个笨蛋!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那座冰山!我恨你!”艾薇儿泪水不停的流。
“还好法拉奥的速度快,我听见了,也看见了……”弥修一直笑着。
艾薇儿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弥修的脸,哪怕泪水一直从自己脸上经过,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弥修,如此深情如此专注如此无所畏惧地看着自己的弥修!
“艾薇儿,我喜欢你,不顾一切的爱着你,我说出来了,我就不会后悔,也不会难过了。”弥修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声音很怪,但艾薇儿哭得很凶。
“带我走,不管你去哪里,都带着我,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艾薇儿哭着道。
弥修一把将艾薇儿拉上了法拉奥的头顶,用力搂住了她。
艾薇儿哭个不停,弥修一直抱着她,直到夕阳快要落山。
慕焱一直看着他们,静静的看着。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冷酷,却又落寞。
法拉奥扇动了一下巨骨构成的双翼,带出了阵阵气流,吹拂着慕焱的漆黑长发。
“慕焱,我要和艾薇儿回霍坦丁了,你呢。”弥修问,那张脸依旧阴冷,让人恐惧,却洋溢着幸福。
“走我的路。”慕焱看着他。
弥修深深吸了口气,他明白慕焱是什么意思,心中起伏,想说什么,但当他看到艾薇儿依偎在自己怀中甜蜜的表情时,又放弃了。
“好好保护她。”慕焱转过身,“不要像我一样。”
然后,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他渐行渐远,直至完全隐没在弥修的视线中。
“他走了吗?要去哪。”艾薇儿抬起头。
“一条只有仇恨的路。”弥修缓缓道,“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话。”
“什么话?”艾薇儿问。
“约定。”弥修望着慕焱离去的方向,“我和他的约定……”
艾薇儿不明白,但她没有继续问,因为她看到了弥修微微颤动的眼神。法拉奥扇动骨翼,高高飞起,带着他们朝霍坦丁的方向而去。
林间,慕焱回头,望着夕阳留给大地的最后一抹昏黄。
再见了,夕阳,再见了,我心里的阳光。
你懂的,弥修,身为异徒的路。
就让我们各自走下去吧,看谁先将这宿命的悲伤打碎……
彻底的,打个粉碎!
慕焱纵身而起,挥刀劈下,地面裂开了,碎石纷飞。
……
“父亲,请派我到佰特城去,罗纳德哥哥已经去了,我不想被人耻笑。”侯赛因高大英武的体型在众多希尼官员中像一块巨石。
“好!不愧是贝尔萨家最优秀的男人!”卡里特脸上既有悲愤,又有坚定,“里贝索。”
“下臣在。”里贝索连忙出列。
卡里特看着他沉声道:“传我的命令,希尼公国凡十六到四十岁之间的男子,不论爵位高低,不论出生贵贱,从即日起,统统转为预备士兵,不分日夜进行军事训练,随时准备增援。”
“是,陛下。”里贝索应道,但他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小心地向卡里特询问,“陛下,我们也要执行这个命令?”
卡里特的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寒霜,“被耻辱的处死,或者在战场上光荣的战死,只有这两个选择。对了,里贝索,特莱伦是第一个,你是希尼首相,议会首议,你们威尔斯家当得起这第一的荣誉!”
“是。”里贝索咬咬牙。
卡里特看向了侯赛因:“我的儿子,你不用参加早议了,带上霍坦丁城最精锐的战士们,出发吧!”
“是,父亲。”侯赛因挺起胸膛。
“去吧孩子,向我展现你火龙花一般的英勇,如果你的尸体埋葬在佰特城下,那将是我最大的骄傲!”卡里特从王座上站起,向侯赛因行了一个希尼军礼!
侯赛因被震撼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父亲这样,浑身热血沸腾,将心中的悲痛化为了无比的力量。
啪。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侯赛因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向他的父亲,行了一个艾菲米尔最崇高的骑士礼节——这是拥有骑士头衔的勇者对他最尊敬的人才会行使的礼节!
然后,侯赛因站了起来,转身朝着议事厅外走去。
卡里特望着儿子的背影,眼眶不禁噙满泪水。
议事厅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陛下!”
突然,所有的人都单膝跪下,右手握起拳头,放在胸口。
“我们,誓与您,与国家每一寸土地,共存亡!”
整齐有力的声音,昭示着他们的决心。
卡里特一直噙着的泪水,终于滑落。
轰!咣!啪嚓!
一切可以称之为噪音的东西,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宅淹没。
布莱恩特双眼通红,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一条条扭动的蛇,“你说的都是真的?”
侯赛因点点头。
“老子要报仇!报仇!老子要把他们都吃了!吃了!!”布莱恩特举起一张镶嵌着名贵宝石的茶几,硬生生将其从中间掰成两截。
侯赛因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牙齿咬得呼呼直响。
很快的,在布莱恩特食人魔惊人的力量下,这幢大气富丽的建筑,拦腰垮塌。
一块雕花石板从废墟上飞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掉在远处,激起阵阵尘土。
接着,废墟中间爆裂开来,布莱恩特和侯赛因满面灰尘的站了起来。
“去佰特城吗?兄弟。”侯赛因问道。
“兄弟?”布莱恩特怪眼一翻。
“没错,你是慕焱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虽然,他和乔乔都不在了。”侯赛因眼神中透着冰冷。
“对!布莱恩特大爷是你的兄弟!他妈的!不管什么地方!老子只想杀人!”布莱恩特狰狞的道。
“那你就跟我走吧,没有任何地方比战场更能让人忘记伤痛了,去把玄月人撕碎,然后是圣城的那些混蛋!”侯赛因拿出了他的巨剑,狠狠砍断了一根巨大的石柱。
“好!我要变成奥克托部落最强大的人!我要亲手撕碎那些圣城的家伙,把他们嚼得渣都不剩!”布莱恩特的巨拳猛砸,地面在颤动,尘土疯狂扬起!
“别忘了,还有我们!”
尘土中,五个男人朝侯赛因和布莱恩特走来。
比奇、沙利文、费尔南多、迪亚拉,布莱恩。
他们铠甲戎装,肃杀冷然。
“是你们。”布莱恩特桀桀怪笑起来。
比奇看了布莱恩特一眼,右脸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微微颤动着,在修习“暗劲”之后,他的斗气气息完全改变,锋芒内敛。
“慕焱的仇,就先从玄月人的鲜血开始偿还吧!”
他的眼中,只有愤怒。
……
就当侯赛因带着比奇、布莱恩特、沙利文以及一千多名精锐战士前往希尼公国西边境城市佰特时,位于霍坦丁菲利斯大街上的那个豪华庄园里,来了三个人——弥修和艾薇儿,还有强悍之极的骨龙王法拉奥。
“弥修,你怎么回来了?”雷蒙欣喜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