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他站在我旁边问:“这里的位子可以坐吗?”
我微微点点头,心里却已经激动到波涛汹涌。
我暗自骂自己表里不一,内心还辩解着自己真的不是花痴,只是怦然心动而已。无奈视觉效果太冲击。
他说:“我叫陈烁,是经济管理学院的,你呢?”
“我叫石雪莉,是英语系的。”我不敢转头看他。
后来他陆续搭了许多话,我回答的时候心不在焉,心思都放在幻想他抱着我的情景上了。
之后一个月,去那里自习,去看他,都变得大胆和顺理成章。
我那时也真是纯情,他冲我做一个亲昵的表情,心里就乐开了花。还特矫情地在本子上写上,你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
他当时看了这句话还挺乐,跟复读机调低了音量似的一直问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哪能回答啊,何况这是在图书馆哪,陶冶情操的地方,精神餐厅,怎容我玷污。我试图转移话题,在纸上写字想问他:“你喜欢看什么书呀?”
也不知道我脑子是不是抽了,偏偏把字从下往上写,刚写完“欢”字,他按下我的笔,调笑:“你看你写的什么?”
我没反应过来,埋怨他干嘛按住我的笔。
他干脆从上到下读了出来:“喜欢你。”
图书馆果然是革命友谊的发源地,难怪书里写男女主角校园里相遇,都奇迹般地巧合,在图书馆。祖国的未来堪忧啊,这一群小苗苗注意力都被旁边的小花给分散走了,哪还顾得上建设花园。
我无言以对,他拉拉我的小手,这情感的种子算是正式发芽了。
他带我去逛公园,去吃饭。一个星期后我后悔了,想分手。
他很不解,也伤心:“为什么呀?你不喜欢我吗?”
天知道我这是背着家里的河山梦来的呀,怎么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
况且我知道陈烁的家庭是正常的,而正常的家庭都不会想要我这么个儿媳。
我随便搪塞:“咱俩不合适。”
我看电视剧里不是都这么说,这可是个万能借口啊。
他当时特沉默,闭着嘴巴仿佛一尊雕像,那也是英俊的雕像,和叶芝一样英俊。
我丢开他就走了,心里也很难过,但总比以后后悔好。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儿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外面有个傻逼在鬼哭狼嚎,舍友都被吵醒,到阳台上去看热闹。宋星月便把我叫醒了,激动地直跳,好像台湾终于回归了,再也不跟祖国分开了似地:“雪莉,雪莉,外面有个男生在向你表白呢。”
我迷糊着起床,还想着要给祖国的礼仪教育差评,孩子这么不懂事儿呢,一大早起来扰民。
我们住在五楼,从高高的阳台上看下去,就看到陈烁穿着短袖短裤在雪地里弹吉他。那可是冬天,零下啊!
“傻子!”我心里高声呼喊着。我这么想并不是心疼他,而是脸都被他丢尽了。
他是说过他学了几天吉他,但是也说了因为天分太低被老师放弃不教了。
那会儿正流行许嵩,我也深陷其中,可是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半城烟沙》,再配上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吉他音。
从五楼看下去,他那冻得发白的爪子和认真的神情都清晰可见,可知底层的群众就看得更清楚了。
他上哪弄了这么把破吉他,我丢人丢到麻木,心里却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群众们有起哄的,有嘲笑的,还有大呼浪漫的。
宋星月一副少女情怀的样子,说:“快答应他,快答应他啊!”
“我就是这时开始跟宋星月熟络的。”我停顿了一下,对秦川这么说。
“她就是后来陈烁的已故妻子。”
世事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