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特意篡改了监控录像,还将他和蒙格离开大厅这一段,直接抹去了。
心思已经转了一圈,陆封寒面上却丝毫不露,只道:常年在勒托混的,都是人精。蒙格一直是中立党,他心里清楚,我拿顺利升职跟他交换的,肯定不止一点军方的消息。不过他毫不点破,只按照我说的,去找了你,一句多余的都不问、不说。
确实,单纯的利益交换更加安全。文森特盯着陆封寒看了十几秒,到现在,才终于露出了一点前任长官死而复生我很激动的情绪来。
他开玩笑:前线传消息回来后,我就觉得你肯定不会死。不过,在我的推测里,你不是手没了就是腿没了,或者独眼、毁容,总归
总归不像现在这样,完完整整像个人?还真是让你失望了。陆封寒笑容是一贯的散漫,眼神却慢慢冷了下去,要是我也死了,谁给死去的那些人,一个交代?
文森特陡然坐直:真是陷阱?
陆封寒:不然?
手捏成拳,文森特习惯性地敲了敲桌面:还真是前线大溃败的消息传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带队支援失联的先锋部队,先不说先锋部队为什么会突然失联,单说从跃迁点出来,立刻遭到敌军的埋伏这点,就逻辑不通。
他弯着唇,却没什么笑意,轻嘲:什么时候,前线军用跃迁点的精准坐标,变成路边随便一个人都知道的常识了?这仗还能打?联盟早八百年举白旗算了。
文森特眼神愈发凌厉:有叛徒或者内奸泄露了跃迁点的位置,是吗。
跟文森特外露的情绪相比,陆封寒语气极淡:知道了,就不用问了。
文森特再次打量陆封寒,更加奇怪:那你为什么没死?
知道陆封寒还活着的喜悦,这几天下来,早不剩多少了。真见了人,他最好奇的就是,这人到底怎么活下来的,竟然还从南十字大区前线到了勒托!
陆封寒:差点死了,被人救了。
祈言?
嗯。陆封寒淡淡一笑,腰都被打穿了。
文森特瞟了眼陆封寒的腰,探究:真被打了个对穿?会影响某种功能吗?
陆封寒眼神微凛。
文森特连连摆手:当我什么屁都没放,指挥,你继续,继续。
我运气好,被指挥舰爆炸造成的气流推出很远,恰好遇到了一处废弃的补给中转站,躲了进去。否则,不用等失血过多,宇宙射线就能要我的命。
之后呢?
之后在补给中转站里,找到了没电的医疗机器人、一堆过期了的药物,以及一捆颜色都变了的绷带,勉强缠了伤口。等了不知道多久,一艘民用运输舰半路出了故障,临时停靠过来。趁他们开舱出来修理,我悄悄藏了进去,就这么回了勒托。
文森特听完,惊讶挑眉:这样你都没死?
陆封寒:VI型治疗舱里泡了三天,想死也难。
文森特皱了眉:VI型?怎么回事?
陆封寒想,我也挺想知道怎么回事。
VI型治疗舱,是联盟现今最为尖端的治疗手段,只要人还有半口气在,不管是断手断脚还是内脏全部损伤,都能治好。
但同样因为效果卓著,近乎起死回生,造价又格外昂贵,不能量产,仅有的产能,不针对民用,专供联盟军方。
就他所知,全联盟一共只有四台,全投放在战事最激烈的前线。
可他却在祈言的卧室里,看见了第五台。
见陆封寒不答,文森特猜测可能是军方机密,不再追问。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前线,怀斯坐上了代理指挥的位置,不过有埃里希在,应该掀不起多大风浪。反叛军才进了一大步,不会贸然进攻,会原地修整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里,勒托必定会为着远征军总指挥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你暂时不准备回前线。
对,我要是回去了,藏在暗处那些人,怎么好光明正大地动手?况且,四面八方的消息都往勒托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里人人都跟头顶竖着天线似的,格外敏锐。勒托认识我这张脸的人也不多,行事很方便。
明白了陆封寒的打算,文森特想起进门时看见的情景:我刚进来时,你在做饭?
嗯,外面的不好吃,我照着菜谱试试看。
文森特腹诽:到底是谁在星舰上,宁愿天天营养剂营养膏换着吃,也不愿意多走几步,把罐装土豆泥加热加热?
还嫌外面的不好吃,你陆指挥,什么时候对生活品质的要求这么高了?
你这次让我来是?
陆封寒回答:帮我查一个人。
谁?
现在顶了我位置的那个怀斯,怀斯威尔。我想知道,两年前将他调来远征军的,到底是谁。
一口应下,文森特又指指楼上。
陆封寒明白他的意思,只简短道:不用查,不是敌人。
临走前,文森特问陆封寒:你差不多十年没有回过勒托,这次回来,有没有去天穹之钻广场看看?
去那里干什么?
你爸的雕塑不是立在那儿吗?
陆封寒手搭文森特肩上,把人推出去:人都没了,雕塑有什么意义?看看我跟我老子哪里长得像?
门重新关上,陆封寒转身往里走。
他的父亲陆钧曾经是联盟上将,母亲也在军方任文职。十一岁那年,他的父母阵亡前线,这之后,他一直接受军方照顾。
十五岁,他破格被第一军校录取,成为了第一军校年纪最小的学生。又恰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叛逆心重,几乎每天都在打架受伤。
通常都是赢,有时候输了,就会悄悄跑出学校,到天穹之钻广场,坐在陆钧的雕塑前,絮絮叨叨地告状。
不过渐渐的,他就很少去了。
告状又怎么样,陆钧又听不见。
除了他自己打架赢回来,没别的人会帮他。
陆封寒上楼去叫祈言吃午饭。
厨房里一团焦黑的半成品肯定是不能吃了,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吃放在保鲜盒里的A套餐。
祈言才换过衣服,发尖上似乎还浸着水,他吃了几口,忽然问:你怎么了?
三分钟里,陆封寒一直在出神。
陆封寒捏着筷子:图兰学院是不是快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