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成了她和邓竹的举牌角逐画面,准确来说是商俞。邓竹每次举牌都是得到商俞轻抬食指示意的,竞拍价一路飙升至480万。
拍卖师略显激昂的声音还在响起,主动问她:
那位小姐还要继续加价吗?
她迟疑了,望向台上屏幕展示的那幅野鹤山水画。
其中一只振翅而飞的野鹤仿佛在朝她招手。她其实不懂古画的收藏价值,只是觉得这幅画意头好,拿来送给林图能讨他老人家一乐呵,现在竞拍价翻了不止一倍,她不禁回忆起闻隐说的话,考虑起这幅画的收藏价值,然而脑袋一热,还是举起手中的牌号。
500万!拍卖师喊出价格。
闻隐劝说她的话还是慢了步。
说道:朝茉,这幅画其实并不值当这个价位,你是买来?
他看出来小姑娘并不懂里面的门道,至于前头那位争来争去的表侄,脾气乖张且钱多烧得慌,尚且不管他。
她有些颓萎,送老人当寿诞礼的。
要是贺寿的话,我那里倒是有很多寓意不错的画,可以送给你。不必要这幅。闻隐望了眼斜前方戴鸭舌帽的人,说道。
真的?孟朝茉欣喜,但没至于失掉分寸,要是闻先生手里的画愿意让给我,我愿意用市场价买下来,免费送给我我也不好意思接。
她倒是真后悔举牌报出500万的价格,要是商俞不和她争下去,那这幅画得她买下来。一时间咬牙瞪向前面人的后脑勺。
会议厅隐隐泛起交谈声,不少人交头接耳说不值得,然而拍卖师还在激烈问是否有人加价,甚至问邓竹是否继续举牌。厅内的空气光线也受到氛围影响异常躁动。
连她的情绪也难免被带动,然而身边闻先生的声音仍是一贯的春风盈耳,他先是笑了声,然后无奈的口气:你太客气,朝茉,我怎么说
话未说完被截然打断,前面的商俞亲自举牌,像是丧失耐性不愿再一点点逼近下去,戛玉的清冷声报出整整一千万的价格。
1000万!拍卖师重复。
整个会厅瞬间像锅沸腾的水。最后一件并不出彩的拍品竟然以高价被人拍下,其实大家伙也都看出来是远商集团的公子和一位女生在争,甚至不乏猜测两者有个人恩怨的,不然怎么会争成这样。
孟朝茉也摸不着头脑,按说他就坐正前方的位置,应该听到了自己和闻先生的对话,能够得知其实自己是无意再和他竞争的,他如果想要,按最低加价幅度加码到520万就行,没必要报价到千万。
她抿抿唇,在想这是不是有钱人的钞能力没处使了。
极具戏剧性的拍卖会划上句号,会厅的人陆续离场。
孟朝茉是和闻隐一同走的,两人走到大堂都在聊画的事。
末了,闻隐提起加联系方式的事,这两天我要出差,等回来我联系你,你上我这里来挑选,挑中哪幅就拿去。
是买去。孟朝茉纠正,拿出手机和他加上微信。
闻隐点头,好,买去。
见她不愿承半点人情,执意要买才肯收,只得顺她意。
两人相伴同乘电梯,偶尔侧头相视而笑,等电梯的间隙还拿出手机扫码加微信,后头将这切尽收眼底的商俞掀唇生出抹冷笑。
身后的邓竹手弯挽了件从商俞家衣帽间随便拿的大衣,那时商俞刚起床匆匆往外去,他到现在才有机会尝试给商俞披上,老板,这儿没暖气。
商俞没配合,垂下的眼神落在邓竹左手拎的木盒上,把画给她。
给谁?邓竹不确定。
他咬牙,我前妻。
第24章
邓竹是在地下车库追上两人的,叫住孟朝茉,把装有画的木盒往她跟前递,孟小姐,这是商先生要我交给你的。
她心存疑惑,一时没接,这是
邓竹:刚才孟小姐有意竞拍的那幅画。
他拍下就是他的。她不接。
我只是按老板指示办事,他还要我转告,这画是送给孟小姐的,你不用另寻某些老奸巨猾的卖家,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瞟了眼旁边的闻隐,要是孟小姐想谢他,他今天都在汀绮顶楼的专属包间。
说完把画往她怀里一塞,转头就跑。
即使商俞暗讽闻隐老奸巨猾,他也只是低笑一声作罢,像是在应付小孩儿发泄的坏脾气,还叫住邓竹问:你手里是商俞的衣服吧?
邓竹顿步回身点了点头,眼睛防备着孟朝茉把画塞回给他。
闻隐叮嘱:让他把衣服穿上,大冬天穿件连帽衫不像样,出了会厅还不把外套穿上。
我不穿!
另层车库,听完邓竹详尽回复的商俞冷脸拒绝,弯腰坐进车里,还在嘀咕:他管我,穿几件衣服也得管,画值不值当竞拍也要和人解释,在后面聊一大堆给谁听。就他是长辈,就他懂得多,就他多管闲事,你往后别在我耳边提他!
说完哈啾,打出个受凉的喷嚏。
脸色刷的更难看。
起先,商俞在包间里板正坐着,等孟朝茉来。
他推测有两个结果:孟朝茉收下画,来这里当面说声谢,当然可能性较小;更大可能是孟朝茉并不领情,来把画还给他。然而甭管哪种结果,孟朝茉总归是会来的。
起码他是这么想,但窗外的日光从东到西,露台倾泄进一泓暖橘的夕阳光,孟朝茉还没来时,他内心的建设开始摇摆不定了。当他靠在沙发扶手,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睁眼,窗外天都黑了时,他的推测彻底碎了。
莫多衍一众好友在群里看消息赶来时,商俞面前已经横七竖八倒下好些个空酒瓶。莫多衍第一个劈手夺走他的酒杯,干嘛呢,喝闷酒多没意思。更有另个好友把半瓶酒给拿远了。
又问:怎么了这是?
商俞没答,眼睫倦倦耷着,摸了只抱枕塞捂在怀里,低含的脸借灯光还是能瞧见被酒精烫起两指宽的胭脂色。
问不出所以然,莫多衍只好猜:见到前嫂子了?
是他敲去一电话,把孟朝茉在拍卖会的消息告诉商俞的,当时商俞应该正睡觉,随后音色陡然清醒,紧接着电话里传来穿衣的窸窣声。
最近小半年,商俞可以说得空就要人陪喝酒,喝酒时不言不语。醉了倒是能吐露出点蛛丝马迹,比如去过清荷镇见到了孟朝茉,但对方却让他别再去之类的。
那回商俞实在伤感失态,莫多衍擅自做主发了个微信给孟朝茉。好家伙,自己已经不是对方好友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事商俞不禁眼眶发红,阴郁的语调说自己也被删了。
莫多衍当时就觉得,这前嫂子心真狠,当年爱得风风火火热热烈烈。现在呢?说抽身就半点不留情,丝毫不藕断丝连的,他以后娶老婆绝不找这种的,太狠了。
商俞醉酒后的声儿很低软:别提她,我讨厌她。
这模样语调,谁能不顺这位小爷的意,好好好,不提。
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最近有个娱乐圈的女生,叫云云幼然吧,一直想常驻一部热门综艺,兜兜转转问到我这儿来了,要不今晚让她来陪着喝喝酒?
说话的是外号叫魏三儿的,他看了眼抱着枕头的商俞,向在坐的兄弟使眼色。他们中有的人玩得开,心情好当然不吝啬手里头的资源给女方,但商俞性儿冷,一直是没掺和进来的。这次看他伤情,就想叫那个云幼然的来陪他说说话。
莫多衍深长的眸光从商俞身上挪开,头回点头赞成。
看似睡着的商俞听了个囫囵,倦气沉沉说:不用,你们喝酒打牌玩吧,我睡会儿,家里头难睡着。一边绻起双膝取暖。
最近天蒙蒙亮才有睡意,加上今早听闻消息匆忙赶去拍卖会,拢共睡了不到两小时。
莫多衍叹气,脱了外套盖他身上,又将暖气开高点。想想还是不行,联系经理拿了床毯子把人盖严实,把空酒瓶玻璃杯撤走防止他碰倒摔碎,做完这些才算放下一颗操劳的妈妈心。
魏三儿犯难,压低声音:那云幼然叫还是不叫?
让她来吧。莫多衍做主。
隔壁牌室人多热闹,偶尔传来赢牌后激动的喊声,比家里那栋静得瘆人的别墅不知道高了多少分贝。商俞反倒睡得深,就是沙发对他的身量来说,显得狭小,睡得不舒坦,翻身面朝外时,身上滑落了大半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