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的歌声戛然而止,眼中复杂深沉的情绪燃气一把大火。他像疯了一般扔掉手里的半个尸体。散乱的发丝在半空飞舞,一道银色身影掠过,鲛人冲过去,两只利爪狠狠扼住陆长明的脖子,口中的吟唱止转变成恶狠狠的嘶吼,他吐字不清,却仍是艰难的吐出:陆家子死该死
瞬间,天空中响起滚滚雷声,强悍的压力笼罩了四周,隐隐有下劈之势。
是天道。
陆长明和沈未宁是天道之子,他死了,天道会迁怒到他周围的一切。就在鲛人痛下杀手的前一秒,天雷滚滚间,姜同尘猛地撞开就要撕碎陆长明的鲛人。
鲛人怒吼一声。他本就停止了吟唱,这一来一往间,那些仅剩剩不多的弟子也都悠悠转醒。
天上雷声不止,天道的余怒未消,有弟子清醒过来,看到满地的血水,又看到跟鲛人呆在一起的姜同尘。尖锐的叫声划过天际:姜同尘出逃了!他勾结妖族!出逃了!
这声音瞬间敲醒了众人昏昏沉沉的意识,给在场的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众人逐渐清醒,见姜同尘与妖族一同,尚未惨遭毒手的紫虚的长老们,拿出本命武器誓要拿下姜同尘这个孽障。
姜同尘怎么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呆愣间,鲛人一尾扫开一片人群,一把抓起姜同尘,如同一条蟒蛇在地上飞速游走,鳞片在地上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试图拦截他们的弟子均被鲛人锋利的蹼爪撕得粉碎。
鲛人恼极了,却仍是抱着姜同尘向山下赶去。
为什么救我。姜同尘哑着嗓子。
鲛人抱着他向山下窜去,皱着眉喉中咕噜半晌,想说什么有碍于语言无法流畅沟通,嘴里不停的说着他、他、他,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最后他干脆不说话了。
紫虚死了几个长老,战力骤减,虽说鲛人妖族撕杀了过半的弟子,但紫虚胜在人数基数大,眼下他们依旧占有人数上的优势。警铃一拉,所有的弟子都去围堵叛孽。
不久,鲛人和姜同尘就被围困在了山脚下。几千名修士围着一人和一群妖族,陆长明手中提着剑,面上毫无血色。
姜七,你不该如此。他面上情绪复杂滚过。
鲛人张开一嘴獠牙,耳鳍竖起,像是在警告周围的修士。姜同尘估量了下鲛人的战力,他不想让紫虚再徒声亡魂,摇摇头。
原文里,第一仙门紫虚,饕餮之灾,死伤仅剩几百人。
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原文里的剧情发生。
姜同尘白着嘴:放我走,大师兄,凭你们现在是留不住我的。
陆长明将手中的剑捏到指节发白。
呸!谁是你大师兄!人群中有弟子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你也配当紫虚的弟子?
姜同尘摇摇头。
莫要拦我。
他转过身,不在听身后的是是非非。
人群里有弟子见他对挑衅的话不屑一顾,怒喝一声,从人群里一跃而出,拔了剑便向姜同尘刺去。
往往剑拔弩张之时,只需要一个引燃导火线的火星。
这颗火星瞬间就燃成了熊熊大火。见有人出手,其他弟子也都拔出剑来,向着姜同尘攻去,鲛人一甩尾巴拦在姜同尘面前,妖兽和人族混战成一团。
姜同尘被鲛人护在身后,没有受到分毫伤害。
混乱之中,兵刃相交声,血肉和嘶吼,姜同尘终于发现,他这个误入书中的蝴蝶,又怎能扇得动这些人们被注定好的宿命。
连他也只会折了翅膀,落在泥里。
紫虚被覆灭的事实永远也改变不了。
鲜血在他眼前飞溅,又妖族,有人族,但妖兽们本就是背水一战,隐隐间占了上风。
一只手趁乱抓住姜同尘的胳膊,姜同尘一个激灵,他已是金丹中期,大部分弟子已经不敌。反手就将那只手擒住。
那主人喉中压抑住闷哼:是我,快跟我走,我带你走。
姜同尘定住纷乱的思绪,看清了潘子洛焦急的脸庞。
你姜同尘喉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他本该是个怕事之人。
他本不会做出这种铤而走险之事。
别说话,快走。姜同尘微微一愣,接着就被潘子洛拉着踉踉跄跄往山下逃去。
但总有人会注意到这边的异动,身后,太渊峰的一个弟子怒吼一声:潘子洛!你他妈!叛徒!
潘子洛仍扯着他飞速的下山,嘴里呢喃着:我受够这里了。
那弟子未等提剑追赶,便被鲛人粗壮的鱼尾打断了腿骨。
姜同尘被彻底送出了紫虚地界。潘子洛的家族就在山下,潘子洛把姜同尘藏在运送药草的马队里,一路去了北方。
你怎么办。姜同尘低垂着头。
潘子洛笑笑,我回家,不回那里了。
第四十章 出来了出来了,睡美人小顾他终于醒了
但这哪里是回家可以解决的了的问题,但现在他在风尖浪头上,跟他呆在一起,潘子洛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马车一路北行,冬日的寒风猎猎,姜同尘终究是担忧牵连到潘子洛的家族,在一处还算昌盛的镇子里下了车。
这片地域归属世家保护,一路上贴满了姜同尘的画像。姜同尘入镇子前买了个幕篱,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罩了起来。
没有人怀疑这个行事低调,衣摆凹瘪瘦小的人。姜同尘寻了处茶馆休息,听茶馆讲述着修界最近的情况。
第一仙门弟子姜同尘协助妖鲛,放出妖兽。紧接而来的变故更是让紫虚不堪负重。就在紫虚仅剩几千人的情况下,饕餮寻仇上门。妖鲛与饕餮里应外合,为妖族打下了首次胜利。
这些惨痛的事实却并不是人们所喜爱的内容,他们最是喜欢听些奇门异事,说书人惊堂木啪的一拍。
且说那沈未宁昏迷不醒,紫虚死的死伤的伤,就在紫虚水生火热之时,却也有妖族都无法伤及的奇人。这奇人是紫虚一个名为陆长明的弟子,那些妖族见了他便像失了智,一个个飞蛾扑火,搭上自各儿也要要他性命。
尤其是那领头的鲛人,更是恨不得咬了他的喉咙。但偏偏谁也杀不了这名弟子,那强劲的鲛人偏不信邪,将那名陆姓弟子逼到死地,只见头上天雷滚滚,倏然劈下,那鲛硬是咬牙扛了三道天雷,才意识到不对劲,匆匆褪去。
姜同尘听着,抿了一口茶。
天道之子便如此得上天眷顾吗那其他人,又算什么。还是这个世界本就是因天道之子而存。
众人本听得聚精会神,忽闻入口处一声大喊。
都让让!世家来找人了!
随着这一嗓门,茶馆里的人都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动,这个节骨眼上,任谁轻举妄动都会被当作嫌疑对象抓走。
姜同尘沉默的拽了拽自己的幕篱。
修士先是感受了一番茶馆中的灵气波动,确认茶馆内没有逃犯的灵气波动。最后挨个核对人们的容貌,走到姜同尘面前时,他顿住了脚步。
你,把东西摘了。
姜同尘沉默一会,摘了那幕篱,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在场的人都被这张脸吓了一跳。
姜同尘状似羞愧,蔫哒哒的一笑:嘿嘿,大爷,我这不是长得丑,平时不敢露脸吗。
那修士不忍直视,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画上的人生得一副好皮囊,怎会是这般样貌丑陋之人。确认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带上人离开了茶馆。
这里刚被搜查过去,暂时安全,姜同尘的易容术学的还不算稳定,不能维持太久,他再次带上幕篱,遮住这张丑到抽搐的脸,打尖在此住下。
身子骨隐隐发虚,受了长老那一掌的丹田也在作痛,他需要休息。
但第二天起身时,他仍是眼前一花,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勉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高热不止,姜同尘重重咳嗽几声,寒冬里的咳嗽像要把肺咳出来。似乎再休息几日才是最正确的决定,但来不及了,他要离开这儿,不久这里就会有人找来。
他不知道这样的精神状态能撑多久,带上幕篱,跟着顺路的商贩一道北上。
但事情偏生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一路走了很久,姜同尘病得愈发严重,胸腔里像是安了个破风箱,不要命的吹拉。
阳光照在他烧的泛红的脸上,姜同尘身子沉得像在拖着沙袋行走。虚弱感,无力感,他没命的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