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南宫燃怒道,我在认真地生气!你在笑!
他气急败坏,猛然挥拳,砸在苏息辞头边的墙上。
苏息辞的脸陡然变色。
耳边传来的呼啸风声,不是假的。
拳头砸在墙面的声音,也不是假的。
南宫燃眼里的杀意,让他发憷。
眼角边那条小麦色手臂中蕴含的力量,清晰地从皮肤的轮廓中显现出来,甚至他皮肤毛孔散发出来氤氲热气,都让他脸颊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苏息辞靠在墙上,死死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脸色保持像平常那样的镇定,却几次在崩溃瓦解的边缘。
银丝边框的流光随他眼眶里凝出的泪花胆颤,他的眼角逐渐熏出薄红,从眼皮到眼尾,渐次加深,直入到南宫燃的心里。
他懊恼又无奈地收起拳头,后退两步,撇开头,不耐烦地警告道:别自作聪明地耍没用的小心思,否则,我真的会弄死你。
苏息辞睫毛抖了抖,垂下眼皮,忘记了说话。
你、你别哭
他撇过头,花房外的路灯从窗外照进来,留下他苍白脆弱的剪影。
半晌,他轻声问:你准备怎么弄死我?
他脸上表情一僵。
苏息辞从阴影中抬头,平静地看着他,甚至微微仰起头,露出白洁的脖颈。
动手吧。
南宫燃又后退了一步。
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威胁我?真当我不会动手?你以为我的手没沾过血吗?
菜市场杀鱼的刀都没这双手沾的血多。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南宫燃。他的脸上,终于又成功戴上那讨人厌的平静温和。
头一回,苏息辞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仿佛连舌头都是温柔的,所以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也带着缱绻缠绵的假象。
握紧的拳头悄然松开,背到身后藏起来。
只是,你在等什么?他轻声问,连呼吸都是浅浅的,是还没玩够么?
南宫燃眉头压低,看起来又凶又狠,你在说什么疯话。
从你回庄园开始,各种看不惯我,处处招惹我,想尽办法找我麻烦,费尽心思调查我,挖掘我恐惧的一切。现在,我触及到你的底线了,你该动手了吧?
他的眼睛比湖面还平静,透着几分寂冷,像是讨论无关人等的生死。
南宫燃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惹得很不痛快,你既然知道那是我的底线,那就收敛点,好好当你的管家。
请你也尊重一下我的底线。苏息辞认真问道,我想表达的,仅此而已。
我不喜欢被任何人威胁。南宫燃皱眉道。
这更像交换,彼此守住对方的秘密。
就你这样,人一接近就露馅,还需要我大肆宣扬?他不能理解道,只有我这么完美的人,被别人发现缺点,那才是致命的。所谓的交换能在一个档次上?
论自恋程度,的确不能在同一个档次上。苏息辞深吸一口气,明明是在吵架,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他自信到过度的话搞得无语又想笑。
自恋,我是谁?需要自恋?全球排名前五的集团总裁,剁个脚全球经济命脉都要抖两抖。
是,夸父都没您伟大。苏息辞无奈道,盘古都是您生的。
别阴阳怪气的!能让你当我的管家,是你的荣幸。
我已经向老爷递了辞职申请,这份荣幸我没命享。
苏息辞,你要气死我!南宫燃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想骂开不了口,直接摔门走了。
春天的惊雷打过三回,难熬的回南天也要过去,趁着天气难得放晴,苏息辞把历代女主人留下的珠宝拿出来,细致地清理一遍。
这是每隔一段时间必做的事情,知道各类珠宝的养护,是身为管家的必备技能之一。
每一个珠宝背后都有它与主人之间的爱恨纠缠,每次拿起一件,上面闪烁的光辉是岁月沉淀出的故事。
苏管家,忙着啊。萧群路过时打了声招呼,身后跟着两副新面孔。
这是上次面试通过的人,简遥,还有王隋。他分别介绍道,这是庄园的管家,以后见面记得叫苏哥。
两个大男人恭敬点头道:苏哥。
苏息辞见一个人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叫「王隋」的年轻人正是上次他打「合格」的人。
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他道:以后跟着萧哥好好干。
会的,苏哥,保证不辜负你的心意。王隋立刻抢答道,笑得一脸爽朗,他已经听别人说起,自己是苏息辞唯一写下「合格」的人。
苏息辞不知道这事,以为他们选这个人是按照实际评价来的,温声叮嘱两句,好好做,把实力发挥出来。
萧群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是,在三百多号人里挤破头,费尽了心思走进来,没点实力怎么进来,你说是吧,简遥?
简遥「嗯」了一声,锐利的目光划过苏息辞的脸。
两个新人由老人带着去熟悉庄园各个地方,萧群带着墨镜,挠挠头,道:苏管家,你觉得这俩新人该怎么安排?
安保那块你负责,我只要结果就行了。苏息辞温和道,二先生的两个儿子最近会住在他的别墅里,刚回来可能会不习惯,多留个神,能帮就让兄弟们搭把手。
萧群舌尖抵着下齿龈,弹出清脆的一声响,点头示意道:明白你的意思,交给我。
平常他们是有点摩擦,但遇到工作上的事,意见是高度统一的。
比如南宫耀一家。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盯梢,南宫耀家的一举一动,全然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说到底都是一家人,苏息辞不好让南宫榕对外面子难堪,直接说什么派人去监视他们。
南宫燃从屋里出来,目光有如雷达一样扫射了一圈,在一个清瘦的人影上微微凝滞。他撩撩额头的碎发,抬高下巴拽着一张冷脸从草地中间的路上经过,进了轿车。
苏息辞感觉到身后有一股视线,放下宝石项链一看,一排轿车接连驶出庄园,在石板路对面的草地上,简遥正望向他这里。
苏息辞漠然地扭过头,继续与萧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麦克斯发现最近他的总裁有点不对劲。
比如现在,工作狂人望着满桌的文件,放下了笔,手撑着下巴问他:你说他是不是吓坏了,才打算破罐子破摔走人?
谁?等着人签字的麦克斯脑子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南宫燃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除了苏息辞,还能有谁胆子这么大,敢递交辞职申请!
总裁,被您踢走的人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个啊,他走了您不刚好舒心了?
你懂什么。这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想起这个,他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虑。
害怕螃蟹这件事他从来没表现出来,连老头子和美姨都不知道,苏息辞一个刚来的管家,怎么就刚好猜中,他讨厌螃蟹至极。
不管怎么说,越想越气人,这人装和善,装无辜,装可怜
他想起那晚,苏息辞背抵在墙角,故作坚强和假装不害怕的样子。
还有对自己生命的漠然。
总裁,您现在是要赶他走,还是不赶他走啊?麦克斯看着他沉思的表情,有点迷惑了。
他想走,我为什么要拦着,这个人本来就很可疑。
南宫燃烦躁地呼出一口气,重新打开一份文件,黑笔在指尖转了个笔花。
对了,薛总让我把这个给您。麦克斯给他一个文件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