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息辞眼睛看的是文件,进了耳朵脑海里的是外面那人的谈话。
他把笔套套上,悄无声息地靠近门边。
我怀疑苏息辞可能
他脸上没伤。
他没有理由半夜去集团见司徒瑟
不可能出卖
嗯,你再查不用,我信他,但是
苏息辞手藏在身后,背靠枝纹繁复的门板,脑海里满是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南宫燃果然怀疑了。
他烦躁地扯着头发,心里万分后悔,怎么就不能忍着一点,总是想做出那些事情来呢。
可越是烦躁,越是害怕,越是想做点什么,来填补这种即将失去掌控的感觉。
他的双眼渐渐染上一抹猩红,双手颤抖。
找谁最保险呢?
吴鸣轩总觉得今天心里毛毛的,一整天都在莫名的焦躁不安中度过,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长舒一口气,拎着自己的相机回家。
刚打开家门,他就感觉到一股不正常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这是有形的,是一种让人恐惧的香水味。
还未转身出门,门后的门已经关了。
吴大记者,好久不见,有想我么?
吴鸣轩喉头悲咽一声,下一秒,被打倒在地。
二十分钟后,苏息辞抬抬眼镜腿,一脸悠闲地坐在他的沙发上,摆弄着他的相机。
最近能让你大爆的新闻很多啊。他翻了一张,死人的业务你也接?这拍摄视角,是想污蔑调查员们不作为,从而挑起新闻热度?这个女星,是你新威胁来卖身体的?
吴鸣轩赶忙道:不是,我已经不再干这种事了,你相信我,我已经改邪归正好好做人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了?苏息辞脸上温柔地笑着。
那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我最近真的没有做过得罪你的事情啊!他哀嚎了两声,突然想起勾结司徒瑟的事情,心里一咯噔。
难道这么隐晦的事情都被他发现了?
打你还需要理由?苏息辞似乎觉得这是一件麻烦至极的事情,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今天心情不好。
就、就这样?
那你还想要什么理由,你自己想一个。他打人为什么还要绞尽脑汁地帮被打的人想理由。
以前他哪里有这么好的待遇。
你不觉得你碰到我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吗?他真诚地发问。
吴鸣轩想跳楼的心都有了。
苏息辞见他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认真反思了几秒,又生气自己为什么要帮人家反思。
吴大记者,这事应该你来做才对。苏息辞鼓起脸,对他的懒惰有些不满,应该反思的人,是你才对。
吴鸣轩知道自己跟这种神经病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只能顺着他的话道:您说的对,对,我应该反思,我不该做这些坏事,为了赚钱出卖良知,糟蹋别人,为了名利扭曲事实,现在遭到报应了。
那你觉得自己碰到我算是一种幸福吗?
吴鸣轩张张嘴,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违心地说:对,很幸福。
我就说吧。苏息辞满意地笑了起来,回忆道,我比他们啊,温柔多了。
谁?吴鸣轩一时脑子转不过来。
那些人。他扯扯嘴角,就算亲手把他们剁碎冲进了下水道,他至今还是不敢回忆出他们的名字。
你身为记者,游走于各个阶层之间,对「层级」的概念,想必颇有体会。苏息辞温声道,像是午后茶桌上与他闲扯家常的朋友,小孩子之间,也有。
有高高在上的风云人物,也有所谓的底层,他们视底层的人为「奴隶」很可笑吧,都是在同一个班,一个年级,或者一个学校的,竟然有「奴隶」。
他们喜欢沉默内敛、不善言辞的类型,那样性格孤僻的人,不容易结交朋友,也不敢打小报告。他们还嫉妒他们身上没有的特质,比如学习优异,比如举止斯文,在他们眼中,就成了异类。
之后你懂的。苏息辞轻笑了一声。
吴鸣轩坐在地板上,看着眼前眼眶通红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反抗?就因为自己曾经的懦弱,现在就要把怨气撒在别的无辜的人身上?!
反抗?有的。苏息辞目光变得空洞飘渺,又好像盯着屋内一处角落,仿佛有一个漠不相关的人蜷缩在那里,嘴里的话漠然到苍白,像是在陈述另一个人的一生。
开始时你也很胆小,很害怕,但被敲诈勒索了几次,泥人也有三分血性。第一次,你找老师说了这件事,才刚出办公室门口,就被拖到教室里狠狠打了一顿。
第二次,你鼓起勇气,回击过去,一脚揣在其中一个人的腿上,跪下了一个人,周围人的脚全招呼在你身上,揍得比平时更狠。
天天被打,那段时间你比之前更生不如死,整夜整夜失眠,害怕见到人,害怕上学,害怕下课,但又有什么办法。
第三次,你抱着豁出命的心态去抗争。但他们看你反抗,看你凶狠的表情,第一反应不是吓到,而是满脸嘲笑和不屑,看你的眼神就像是「今天早上刷牙的牙刷有一天竟然敢把他们娇贵的牙龈刷出了血,今天非得把这把牙刷教服帖了不可」。
于是,他们更加丧心病狂,把你的头按进公共厕所的坑里,大笑着拍下视频,逼你喝下满满一杯的尿。有时候兴致来了,逼你跳脱衣舞,把你身上衣服撕光,拍下你的隐私部位,连带着你的性取向大肆宣扬,把你贬低得比阴沟里的蛆虫还不如,在你身上用刀子刻下「变态」的字眼,然后在校周年庆上的屏幕公然放出来,对着视频里你卑懦的躲闪和绝望无措的尖叫放声大笑。
每次你好不容易鼓起更大的勇气去反抗,迎接你的是更加毫无人性的虐待。就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而你的敌人,是周围的所有人。
终于,你知道了顺从,知道如何才能做好一个听话的出气筒,在他们打你的时候千万不能表现出你想还手的意图和举动,他们施恩跟你说话的时候,只需要附和就好了就算这样,他们也还会不满你敷衍的态度。渐渐地,其他欺软怕硬的人,或者周围每一个偶尔过得不顺心的人,也开始加入其中。他们故意往你嘴里塞粉笔,走路动不动把你绊倒,时不时撞你,怜悯同情地把你招过去,然后冷不丁地打你两巴掌,拖地的水故意泼在你身上,扫把在你的脸上狠狠刮过诸如此类,你不要问为什么,因为连你自己心里早就已经不在意那个原因了。
吴大记者,你说,苏息辞的目光慢慢聚焦,歪歪头,看着地上的人。
我没把你教得那么好,是不是因为,我太温柔了?
相机页面上,赫然是他从司徒瑟那里拍到的简遥照片。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我还想知道你沐浴露的味道
我、我我我可以解释的!吴鸣轩立刻激动地挺直身体, 上一秒还在为其感慨的那些所谓悲惨过往瞬间被抛在脑后。
那是他的人生,与自己何干。
哦,我听你解释看看。苏息辞换了一边脚架起, 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角落里那个卑贱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雇佣兵发现我在调查他们的行踪就是按照您的吩咐我一直在调查,没有一点松懈,吴鸣轩话里话外似乎在邀功, 可惜苏息辞没一点反应,只好继续道,于是他们主动找到了我, 想要我找到照片上的这个人。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找得很辛苦吧?
不不不, 我只帮您做事,不可能帮他们的。他义正词严道。
不用,人家找你上门,就是认可你的能力,帮他们一把吧。苏息辞道,他就在我这里。
啊?那他还活着么?吴鸣轩下意识问道。
察觉到苏息辞冰冷的视线转过来, 他心里一颤,忍着身体的疼痛道:只是问问, 万一出了人命不好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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